这样的余晖同时还映亮了周围的人,从奥尔良公爵到大孔代之子亨利,甚至拓展到了王子与公爵之子未来的妻子那里,她,还有托斯卡纳大公的女儿,以及法兰西王室将来的新成员,都承蒙其恩惠。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对即将到来的远嫁并不恐惧,甚至十分期待。王太子说,在巴黎与凡尔赛,贵女们已经在筹备捡起一所女子大学,不是那种修道院式教学,而是与之前的大学一般,教授哲学、数学与医学的大学,那些曾经在初中级女子学院就读过的学生在毕业后可以选择继续深造,未婚女性与已婚女性一视同仁。王太子甚至说,如果她愿意,也可以去上学,接受那些智者与长者的教导,将来她可以成为贵女们的导师,也可以教育他们的孩子,或是作为一个学者……天!真正是太可怕了,伊莎贝拉公主都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看完那封信,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召唤她到书房里去,然后亲自将那封信递给她。

    佩德罗二世不是个仁慈的好人,但他头脑清醒,真正的聪明人可不会如寻常之辈那样随波逐流,他们很清楚女性或许在体力上稍微逊色于男性,但在头脑上并无不同,有时候还会略胜一筹,不过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故意装作不知道,或是胡言乱语罢了——法国的路易十四愿意宽待他的女儿,他当然感到高兴,也受到了威胁——伊莎贝拉公主将来必然会更倾向于法国而不是葡萄牙,但要他屈尊仿效法国人,向自己的女儿道歉,做出补偿,他又不愿意。

    是的,无论是作为一个国王,还是作为一个父亲。

    欧罗巴的君王们向路易十四学习的地方很多,常备军、燧发枪、火炮、铁甲,甚至是土豆、咖啡和玉米——但有几样东西他们是坚决拒绝或是无法做到的,他们无法如太阳王那样,宁愿打开国王的私库、抵押宫殿也不向民众征收多余的赋税,也无法宽容地对待新占地与殖民地的民众,附带说一句,他们甚至无法认可那些黑色,褐色与黄色皮肤,又不信仰上帝的人也和他们一样是“人”;他们也无法容许异教徒的存在,或是不去压迫与监视他们;他们更无法开启民智,因为一旦让所有人有了和思考的能力,他们以往依仗的东西就会在无声无息间倾塌……他们不理解路易十四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曾经是个愿意支持康沃尔公爵回到英国,夺回王位的人——他说过绝不会支持反对君主的暴徒,为什么他就能够埋下这样的隐患呢?

    至于路易十四对女性的仁慈,倒是小问题了。更多人,不单单是君王们,只是感到古怪,男孩还能长大,女性对他们来说,就是一辈子的孩童,终生需要监护与管理,这样的存在,要她们去做男人的工作,岂不是荒谬绝伦?

    但佩德罗二世也能看明白,巴黎与凡尔赛,甚至整个法国,将来都可能是女人向往的天堂了。女人对权力一样有贪欲,尤其是曾经属于男性的特权——他将这封信给他的妻子萨伏伊之女,葡萄牙王后看过,也给他的王室夫人,或是几个贵女看过,她们或是疑虑,或是诅咒,或是大笑,又或是认为绝不可能,唯一没有区别的就是她们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的光芒——在那一瞬间,耀眼得令人畏惧。

    佩德罗二世最终决定不去考虑这些,不久之后伊莎贝拉就是法国王太子妃而不是葡萄牙公主了,他将握在手里的筹码投入了路易十四这边——因为双湾海战法兰西舰队取得的丰厚战果,也因为加泰罗尼亚地区的民众不但驱逐了地面上的西班牙人,也向法兰西的卡洛斯三世献出了他们的忠诚,不知何时来到鲁西永与巴塞罗那的奥尔良公爵作为代理人接受了他们送上的城市钥匙与地图,卢森堡公爵则将会侍奉卡洛斯三世前往马德里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加冕。

    值得一提的是,事实上历届西班牙国王都是在托莱多主教座堂加冕的,因为当初虽然西班牙的政治中心从托莱多迁移到了马德里,宗教中心却没有迁移,还在托莱多,现在托莱多与马德里俨然两个小朝廷,托莱多又坚决不承认法兰西的卡洛斯三世,所以卡洛斯三世只能在马德里加冕,而马德里的圣弗朗西斯科教堂原本是座修道院,不过既然路易十四如此决定,它今后就会取代托莱多的主教座堂吧。

    就像是那个托莱多大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