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森堡公爵是注定接不到奥尔良公爵的了。

    虽然有巫师的渡鸦可以使用,但渡鸦和所有的鸟儿一样,虽然可以在晚间飞行,但飞行的速度也无法超越人们的常识,也有巫师与路易十四说,在古老的炼金术里有可以让人们自由联络的镜子——但这种镜子就和童话传说中的镜子那样,双方都必须是巫师,一方是凡人就不能。

    还有一种方法是玛利向国王展示过的那种,巫师可以借助渡鸦的眼睛将它看到的东西投影在水晶球里,凡人也能在一旁观看,但这种方法完全可以说是居高临下的监督与窥视,路易十四甚至不愿意将它施加在他信任的大臣身上,遑论他的弟弟,忠诚无比的奥尔良公爵?何况等到奥尔良公爵抵达了加泰罗尼亚,那些加泰罗尼亚贵族身边也未必没有一两个可信的教士,鉴于教士与巫师之间难分难解的微妙联系,如果被他们发现正有一双眼睛在不间断地注视他们,他们会不会认为这是一场阴谋?

    提奥德里克亲王也保证说,他交给国王的“猫仔”可以传达回来一些比较强烈的感情信息,如果公爵遇到袭击,猫仔至少可以保证带着他逃走,并且告诉他他们正在何处。

    又因为,奥尔良公爵虽然在政场与战场上都足够谨慎小心,但在与自己的兄长相处的时候,他可能是唯一一个不会被太阳王的光芒刺伤或是昏眩的人,他与兄长约定了要走海路返回凡尔赛,在圣母升天瞻礼之前,好及时见证侄子的婚礼——但他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走,而是提前了一天。

    这是因为公爵所要搭乘的海船提前两天抵达了巴塞罗那,据船长说,他们是在靠近突尼斯海湾的时候遇到了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海盗,与大不列颠人一样,奥斯曼土耳其的海军也是以海盗与水手作为主力或是前锋的,这些商人不是因为恰好换了新船,逃脱得快,就要被劫掠一空了,也因此他们没按照预定的路线前往马耳他,而是直接返回巴塞罗那。

    奥尔良公爵的另一个侄子正在那不勒斯,他听了那个商人的话,立刻要求他更详细地说一说有关于那些海盗的事情,加之归心如箭,他预定的启程日期就从原先的八月一日改成了七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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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将猫仔塞在口袋里,连同侍从们一起登上那艘三桅船的同时,一只乌青的渡鸦正展翅从山脉上方掠过,投入巴塞罗那城。

    但它没能找到自己的主人,那位巫师已经随着公爵上船,渡鸦在窗口叫了两声,不安地踱了几步,正要重新飞起来去寻找主人的时候,窗子突然打开了,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准确地捏住了渡鸦的脖子,一用劲儿,那只可怜的鸟儿就一歪头,死了。

    “那些巫师会发现的。”一个声音说。

    “发现了又如何?他们已经起航了。”那只手的主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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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尔良公爵乘坐的船只叫做”埃斯库多”号,简单直白——西班牙金币就叫做”埃斯库多”,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被作为欧罗巴通用货币流通各地,直到路易十四将荷兰的世界金融中心搬迁到巴黎之后,才被金路易逐渐取代。

    “埃斯库多”号是一艘可观的三桅桨帆船,船帆高耸入云,洁白如雪,因为是艘新船,到处散发着动人的木头与树胶的香气,水手个个精干,船长富有经验,而且是个法国人,从什么地方来说,都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他们恭恭敬敬地迎接公爵一行人上了船,将公爵安置在最好的舱室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船艉房。

    这是一个大到能够容纳好几十个人,也能分割出卧室与会客厅的大房间,不过虽然窗户都打开通了风,又燃烧着香料,这里似乎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烟酒气与油脂的气味,这是因为船艉房一般属于船长,但在白天的时候,这里会被当做餐厅使用,哪怕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在这里用餐,但前前后后也有好几批,而且烟草、朗姆酒与熏肉的气味是最容易渗入木头的。

    公爵对此不以为意,在战场上他睡过帐篷,树林和沼泽,见过被血肉融化的泥地,一点烟草气味算得了什么?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墙板上的装饰看,”埃斯库多”号不是海盗船,但船长室里一定有弯刀、短枪之类的武器悬挂在壁板上。“这些武器可以用吗?”公爵问。

    船长瞥了一眼火枪,“匕首可以,刀子也可以,但先生,火枪是老式的,没法立即击发,燧石和火药,弹丸都在下面的抽屉里。”如果换了别人,他是不说的,之所以只挂着老式火枪,也是为了避免他的水手们在这里与他发生冲突时,正好有了随手可得的犀利武器。

    公爵点点头:“古老的东西虽然未必能用,但看上去很漂亮。”

    船长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将那柄象牙柄的短枪摘下来送给公爵了,但这位是谁,法国最有钱和最有权势的人!除了国王之外,所有人都要向他鞠躬,他会看上这种不值钱(对公爵而言)的小玩意儿吗?也许会被视作羞辱也说不定,一迟疑间,公爵已经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