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仔,你过来些。”

    秦尔扬了扬手掌,钱途亮就把枕头拽过来,并着秦尔的放好,面对面地躺在秦尔身侧。

    好像已经成为习惯了,只要秦尔开口,钱途亮就会下意识地听话,靠近他。

    “还不如去上课呢!我根本就睡不着。”把下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钱途亮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揪着被角,“不去上课晚上怎么整理笔记啊?”

    抬眼埋怨地瞟了一眼,却又被秦尔含笑的眼睛戳得低了头,钱途亮的脸,埋得更深了。

    怎么回事啊这个人?怎么天天笑个不停?

    “你是担心耽误了课程,还是担心今晚没办法帮我整理笔记?”

    秦尔的左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小臂贴着被面,滑到钱途亮那侧,隔着被子,落在钱途亮眼前。蜷曲的食指,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秦尔的手,虽与常人不同,却是格外的好看。他的皮肤,苍白细腻,鱼际肌很薄,掌心平坦,没有肌肉的凹凸,连掌纹都是浅浅的。他的手掌窄窄长长的,掌骨凸出,四指蜷曲着虚握成拳,拇指,被攥进手心,扣在食指下方。

    钱途亮的眼神,黏在秦尔手上。唇微张着,忘记了回答。

    “我虽然休学了几年,却没有放弃学习,高中三年的课程我都学习并且复习了一遍。”秦尔扫了钱途亮一眼,顿了顿,才继续,“如果你是担心耽误课程,我可以帮你补课。如果你是担心不能及时整理笔记给我,那你可以放心了,其实这些内容,我都学过的。”

    “那?”钱途亮的脑子钝钝的,反应了好几秒,才理解了秦尔的意思,“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我就不拍了啊!”

    钱途亮早已把拍笔记,当成了任务。从开学第一天算起,这卡,已经打了快满月了。他每天上课,仔细听讲,认真做笔记,每天晚上,结束训练就急匆匆赶回家。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能及时传笔记,好让秦尔有足够的时间来复习这些内容。

    钱途亮总觉得自己是在对秦尔好,总觉得自己对秦尔是有帮助的,总一意孤行地把秦尔划入自己的保护圈内,却从没仔细考虑过,秦尔到底需不需要自己这些所谓的帮助和保护。

    是他忘了,无论是受伤前,还是现在,秦尔都是学霸。是他忘了,秦尔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学业上的帮助。是他忘了,就算身有残疾,秦尔的内心依然强大。

    事实上,很多时候,都是秦尔在刻意示弱,以此,来配合他那隐隐作祟的照顾欲。

    回想这段时间的笔记打卡,联想这段时间和秦尔相处的点点滴滴,钱途亮觉得这更像是自作多情,更像是满足内心强烈保护欲的自我感动。

    一瞬间,羞愤、羞耻、委屈如海啸般涌上钱途亮的胸口,像是要把他的胸腔,砸出一个洞。四肢都麻麻的,钱途亮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你别生气。”

    敏锐地捕捉到钱途亮情绪的变化,秦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一时嘴快,浇凉了钱途亮的热心,辜负了钱途亮的善意。咬了咬下唇,秦尔懊恼于自己的坦白。他的脸上闪过短暂的不知所措,又很快地,恢复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