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隐姓埋名在南都,虽自己笑称为还债,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回不去。

    所以她只能这样企盼着:

    或许等自己长大了,局势变化了——历史总会向前进步,很多现今解决不了的难题,说不定有一日会迎刃而解,不是么——到了那天,他就能回家去,回到自己的孩子身边。

    当年见到父母匆匆从北方边境赶回来的时候,慕如烟心中第一反应不是欣喜,却是做错事的心虚与愧疚。

    就像一个用生病来缠住父母的孩子,她感觉自己太不懂事。

    说什么不当心吃了脏东西……连自己都不会信的鬼话,父母怎么可能会信。

    父亲的镇北军军令如山:宁可受降,不可自尽。

    一个随意便可放弃自己的人,又怎能对其托付更重的东西?

    所以,她也怕父母觉得她软弱。

    但父母什么都没说,一句也没问。

    整整一个多月,时而清漪园中炊烟袅袅、和乐融融,时而三个人乘兴外出,骑在马背上闲乐游历。就像平常的三口之家。

    如果说慕如烟平日里还有点怕母亲,却从不畏惧父亲。父亲的眼神从来都是那么慈爱、温柔,带着宠溺与纵容。

    加之师傅也不是脾气暴躁之人,所以慕如烟从小的意识里竟这样觉得:所谓战神,就该是温柔的。

    许是药效强烈,慕如烟躺在床上昏昏沉睡,儿时的过往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闪过。

    对于慕如烟中毒的事,师傅也没有问。

    只是有一日,他向慕如烟娓娓谈起自己与她父亲的往事。

    当时两军相交,北旻战败,被俘两万之众。对于北旻军而言,一朝被俘,以身殉国乃是常识,否则与懦夫何异。

    作为被俘主帅,他自然也如此对落败的部属们下令。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父亲对我说的话,还有他那时冰一样的眼神:‘身为主帅,竟让手下人白白去死。你不配他们叫你一声战神。’”

    他看着大病初愈的慕如烟,对她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