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入夜,金陵城盛景繁华。

    花灯高悬,年红高挂,主街道上双龙乱舞,人们随着花车欢快地迈步,喝彩声此起彼伏。

    宝马香车沿街过,帷帘撩起玉面瞧,画舫桥亭曲音转,路人驻足隔岸观,金陵城一派盛世盎然之景。

    风月楼从今儿起闭门不迎客,里头的姑娘们都出去逛花街、猜灯谜去了,空荡荡的楼阁显得着实冷清。

    怡红阁内点着一盏孤蜡,柳晏姝已经收拾好了全部家当,打成了一个包袱,包袱小小扁扁的,有点可怜相。

    坐于床头,她沉思了许久,从自己灰白的包袱里拿出一块做工精巧的檀木首饰盒,手指细细描摹过首饰盒上雕刻的木兰纹路,想了会儿,把首饰盒放在了床头枕下,压了压枕头,把首饰盒结结实实地掩盖住了。

    那首饰盒里放的是陆南风的玉铃铛。

    那是陆南风的东西,她就不带走了吧,等过几日有人发现她偷溜了,清查屋子,把发现的首饰盒拿给李妈妈,李妈妈认得这铃铛,一定会把它拿给陆南风的。

    又或者,陆南风来她的屋子里寻她不见,翻到了这首饰盒,应该也会知晓她的心意吧。

    “嘭——”窗外突然燃起的烟花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扭头,从那个不大的方窗窥探着绚丽绽放的烟火,一束一束地冲上天空,耀眼夺目地炸开,把这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那么美丽,又那么稍纵即逝。

    她该走了。

    出了风月楼,她按着和楚天阔的约定从城中跑到城西林子处,一路上,她低着头一身灰白色男装打扮,和那些穿得喜气洋洋唇角带笑的人群格格不入。

    金陵城的繁华和温暖柔和的烟火气不属于她。

    城西林子一处高地,远远地,楚天阔等在那里,身后站着一架朴素的马车和几架运货的普通木车,还有两个柳晏姝从没见过的男人。

    两个男人身材魁梧、五大三粗,没什么和善面色,大抵在风吹日晒下干惯了重活的。

    “这里!”楚天阔怕她没瞧见,同她招了招手,胸口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还怕柳姑娘突然变卦不来了呢。

    柳晏姝快跑几步,到了楚天阔身前,气息微喘,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楚天阔是个心大健谈的人,没话也能找话说:“你怎么就带这么点东西啊?从这儿到安溪可要好长一段路呢。”

    柳晏姝刚想回答,身后那两个男人似乎没什么时候等他们墨迹:“楚公子,柳公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快点走,过了子时城门便要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