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帘被风吹起一小片,女眷区里的烛台彩灯暗了一暗,之后又重新明亮起来。

    这时候外面发生的事情已经在这边传开,为数不多的几桌女子都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刚送进来的词作,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好奇地掀开附近的帘幕往外望去,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人的身影。

    只有韩七娘这一桌的气氛稍稍有些沉闷,若是寻常的文人士子有什么佳作传来,估计她们也会是赞叹不已,只是这首词的作者她们再熟悉不过,一般人或许没有听说过陈越的恶名,但是她们作为韩七娘的闺中密友,平日里耳濡目染也多少会对陈越有些了解。

    刚刚还被她们当做揶揄打趣韩七娘的纨绔废材,转眼间就作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词来,偏偏这首词还是韩七娘亲身经历说过是那人临场应景写的,纵然再是如何不敢相信,也找不出怀疑的理由,纷纷都偏过头去看着韩七娘。

    韩七娘也是望着桌上的纸笺有些出神,刚刚她把这首词反复看了七八遍,期间还特意让绿萍出去又确认了一次,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着竟然是陈越所作。

    之前的逃婚虽然和其他人都是说因为听到了陈越不堪的言语,但是真正的原因未必没有陈越这样的浪荡纨绔子弟,实在与她心中的良人相去甚远的缘故,每每看到话本戏文里的才子佳人心中都会羡慕的紧。

    现在陈越摇身一变成了她刚才口中的“文曲星”,真的有些让她不知所措。

    见韩七娘怔怔出神,苏露忍不住开头调笑道:“大家快看七娘思春了,刚刚说什么陈尚文写出了这样的词就怎么来着?

    “是不~计~前~嫌~七娘的意思当是可以成婚如洞房了吧?”

    “就是,能不着急嘛,这么大一个才子,若是被别人抢了去,可不知要后悔成什么样。”

    几名少女都咯咯娇笑得花枝乱颤,韩七娘俏脸微红,伸手就去拧她们,看着她们尖叫着躲开,一时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重又坐回到位子上,一手托着香腮,轻轻叹了口气。

    苏露见她有些异样,走过来轻声问:“怎么了?可是刚刚的玩笑话惹得七娘不开心了?我等不说便是。”

    其他人见状也都围了过来,韩七娘抬头看了一眼,幽幽地说道:“原本我也与你们一眼,想着嫁个才子作一对佳人,以今日陈越那首词来说,家里定然不会再由着我胡闹拖下去,可是词是好词,人却未必是良伴呢……”

    又叹了口气,韩七娘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更何况他以前的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也不知道今日如何能给他作出这首青玉案来,这事蹊跷且不去说,就算有人能突然开窍有了才华,可这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德行总是改不了的,想到过不久要当真嫁与这种人,什么才子佳人的美梦都变得淡了。”

    几名少女听后都微微沉默,大家都是还不知愁滋味的女孩,心中难免也会有着各种幻想,韩七娘身临其境,感受到现实与理想交杂的纠结,一席话说的众人都担心起来。

    见气氛沉闷下来,还是苏露最先反应过来,微笑着劝解道:“七娘也别太过担心,前几日听得徐公与祖父在家中闲聊时也提及过陈尚文,好似说他书法精湛、气度不俗,被郑家的郑幼常嘲弄之后还能从容反击占尽上风,与传闻多不相符,甚至还想要祖父答应收他进万松书院呢,不过祖父当时没有马上答应。”说着又掩嘴笑道,“恐怕这时候肠子都要悔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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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越作词的经过在临湖院中逐渐传开,虽然还是有很多知道他过往的人难以相信,不过也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当众提出质疑,毕竟场外还有这么多“证人”在场,要是争执起来少不得会被按上一个嫉妒的恶名。

    关于作者的问题没有人提,对这首《青玉案》词的讨论随着开始的震惊慢慢平复之后倒是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