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拍苍蝇。”

    陈越毫无阻滞的在腊月的穿堂风里说出这句话,看着融香惨白的脸色渐渐涨成殷红,两颊的指印深到几乎能渗出血来。

    周围的一众帮闲都张着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们都不清楚面前这个少年到底是谁,也就无法了解到今天这件事的内幕,但是这个人敢当众出手教训陈家被安排出来做事的婢女,而这个婢女甚至没有反抗的勇气,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想来这人身份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

    只有刘林涛心中一片冰凉,他是知道这位陈家公子近日突然变得才华横溢、言辞犀利起来,但之前几次传出来的事情也仅止于此,哪怕是东华寺中也没听说他亲自动过手,倒是与他几个月前招摇生事的性子大不相同,下意识的以为对方转了性子,不过是言辞锋锐的文人学子罢了。

    在他想来,此事就算报于官府,郑家这边毕竟没有人亲自参与,足以轻轻撇开。说到底终究陈家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怎么也不可能将官司做大,他们这些打下手的小喽啰至少在明面上是不可能被追究的,街坊市井里的百姓也不至于会弄清楚其中曲折,只要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再扇一扇风,就可以把东华寺郑善的事情说成是陈越假仁假义,既能为郑家挽回一点声誉,也能坏了陈越的名声。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的事情竟然被陈越撞个正着,想起刚刚陈越与他对视时的眼神与气势,他心中就是一阵不寒而粟,但是直到看到现在的两个巴掌,他才真正的想起来,这可不是在酒席饭桌上空言大义的酸措大,这是从前恶名昭著的陈尚文!以前跟在郑安后面,也不觉得对方有何可惧,甚至心中还隐隐有些鄙夷,不过是个命好的废物而已。但是如今……想到最近亲身经历或者耳闻的事情,再想到刚刚陈越冰冷的眼神,还有现在这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心底里有些害怕了。

    陈越没有往刘林涛身上看一眼,他也没有必要去理会刘林涛的想法,饶有兴致地看着融香变得有些茫然空洞的眼神,还是在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不论是谁使你过来的,这次我可以装作不知道,若是还有下次,我不介意把他脸上的苍蝇一并拍了。”

    说完陈越直接迈步走出房门,看都没有再看一眼身后身体都开始发抖的融香,看到门外已经有了不少围观的街坊,作揖行了个礼:“在下陈越,家中有恶婢惊扰了街坊,我已经教训过了,还望众位恕罪。”

    不少人都看到了他刚才的表现,先前也听说过过东华寺里他仗义敢为的事情,大多都给他叫好喝彩。

    陈越也不多言,还要急着回去看看花露水的事情,这回又能捡个好名头,也算是他运气好,倒是忘记和秦婵他们告别一声,这时候都走了好一段路,想想也就作罢。

    至于融香的事情,不是他不想再狠一点,用刚刚被风吹起来的一点鸡皮疙瘩想都知道,定然是郑氏与自己母家合议对自己的一次小小的反击,估计还是郑氏为主,不然郑家也不至于只派出一个关系不大的帮闲,可惜恰好被自己撞破坏了事。只是若要揪出背后的人来,不说郑氏算是自己的长辈,还有势必要与郑家翻脸,他还不能确定祖父陈岩会不会为了他彻底地与郑家对上,若只是面皮上互相扯一扯,反而不利于他以后的计划。

    一路盘算着回到陈家,先去陈恩那边看了,为了让他安心养病,也没有与他说过花露水相关的计划,见他神色尚好,就告辞出来去了偏院的酒坊。

    纤儿见他回来,高兴地蹦蹦跳跳跑过来,手里拿一瓶装好的花露:“少爷,你回来啦。”

    酒坊这里的剩下的一点烈酒都拿来做配方的试验,新试出来的花露除了最开始那次以外都是让纤儿第一个试闻,让她把觉得好的先挑出来,结果这小妮子就没有觉得不好的,把试出来的花露都摆上来,弄得陈越与罗良龚富又要重新试一遍。

    陈越笑着道:“今日这里可有什么事情?”

    “没有,罗哥儿按少爷吩咐出去办事了,龚哥在房间里摆弄酒水呢,听说是明天就可以出第一批酒了。”纤儿眨巴着大眼睛回道。

    “嗯,那就好,这两日他们可有多学会几个字?”陈越本来想领着他们三人一起把市场方案做出来,无奈除了纤儿有开过蒙认得几个字以外,罗良与龚富都是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无奈手边的人手实在捉襟见肘,只得先让纤儿在空闲时间先教他们识字。做方案的事情只是带着三人在旁边口头参与,最后撰写文案的事还要他这个“老板”来做。

    纤儿好不容易有了做”师傅“的时候,平日里倒也认认真真,这时候献宝似的说道:“昨天教了十个字,今日教了十二个,我让他们默写过了,罗哥儿一共错了五个,龚哥儿错了十多个,还不如人家从前学字的时候呢。”

    龚富正巧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一张有些憨厚的圆脸被臊得通红,赫然道:“我这脑袋怎么学的来这些东西,我看我就老老实实干活得了,少爷你就别让我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