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雨霖城里迎来一场甘露。东霖总督府中幽静的后花园里,霎时间气象一新。

    碧绿小湖岸边,十年前魏鸿出任总督之时,栽种的两排茵茵绿柳,藏身于雨雾缭绕中,春风微拂,它们的身姿随风摇曳,仿若身段窈窕的惊艳舞女在那里跳动着优美的舞蹈。不远处花丛中,朵朵牡丹滴珠笑,棵棵芍药含苞迎。经过昨夜的一阵春雨,院中的花草树木被饱含天地精气的甘露润泽,更显葱郁青翠。清清水流环绕着整个庭院,无数鸟儿欣喜的叫声从生机傲然的古树竹林中传来,让湖边女人的心情不由地好了许多。

    洪京城的家族来人,虽说不是专程前来看望她,但是已有半年时间不闻乡音,今日能幸运见到自己以前不争气的兄长,徐静茹心里也颇为兴奋。可惜这个傻女人至今不知道的是,徐杰便是杀死洪圣暇的背后主谋之一。要不然今天的这场会面,也许会更激烈些,甚至还会有流血事故发生。

    此番新皇派钦差出使东霖,主要目的是为了除掉洪圣暇那个眼中钉,可是还有一个比较主要的任务,就是试探魏鸿这位王朝儒门第一人对新皇登基之事的反应。

    若是东霖总督在洪圣暇初至雨霖时,按照密旨行事,则表明他忠于朝廷,忠于新皇,值得信任,南荒大都督之位自然可以授予他。若是魏鸿接旨后没有动作,坐岸观火,秘密钦差便要亲自动手,将洪圣暇置之死地,其他善后事宜也应由他一并处理。如果今日撞见徐杰的人,是高雨婷或者赵飞燕两人中的一个,肯定不会这么天真,以她俩的智谋,一猜就会知道,朝廷派来灭口的密探很有可能便是此时出现在东霖总督府里的,钦差徐杰。

    数日之前,一直不知藏在城中哪个角落里的徐杰,突然来到总督府,秘密拜会“出关”不久的魏鸿。诚意伯之事,见面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宾主双方依足朝廷礼制,对洪圣暇之灵柩葬于何处的事进行了深入探讨,之后,魏鸿还特意安排了一处隐秘院落供钦差落脚暂歇。院子离诚意伯遗孀的住处很远,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徐静茹竟会跑这么远散心,还恰巧碰上了离开小院出外透气的钦差徐杰。徐氏兄妹的交锋之中,尔虞我诈,两人都没说几句真心话。不过,谈话的最后,徐杰几欲离开的时候,说的也不全是推脱之语,他的确有要事找魏鸿商议。

    总督府前院官厅的候客之处,徐杰在此等了半个时辰之后你,有人来通知他,总督大人现在有空接见他了。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徐杰跟随传信的卫士来到,总督平常正式接待贵客的庭院。

    “徐大人,请你在此稍等。我家总督大人就快办完公事了,要不了多久便会来见钦差大人。”给朝廷钦差沏上一壶香茗,那人走出房间,出去做其他事了。

    又过了一刻钟,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徐杰马上站了起来,行了一个同辈之礼,“魏大人,真不好意思。您公务这么忙,若不是圣上吩咐的大事要紧,本官可不敢来此打搅。”

    点头示意,算是回礼,魏鸿客气地说:“不碍事的,徐大人。不过,昨日诚意伯的灵柩已经下葬,你此行的差事已了,为什么还不回京城复命呢?难道徐大人这次莅临南荒,另有重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直说,阁下的祖父与本官相识一场,而且作为东霖本地的父母官,吾定会全力助你完成朝廷交代下来的大事。”

    说几句便宜话,开出空头支票,这等人情世故,当官十余年,魏鸿还是懂的一些。

    “魏大人,本官确有重要任务在身,但是此事与您大有关系啊!”徐杰振振有词,顺道接过魏鸿递来的由头。

    “哦,真这么巧?究竟是何要事?”此时,倒是魏鸿有些奇怪了。按理说,洪圣暇一死,万事皆休,这个所谓的钦差任务完满完成,应该趁早离开,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要知道,红莲神教有很多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若是有人将此事往府里几个刚刚丧夫的女人一说,徐杰可就惹上真正的麻烦了。

    “仍是旧话重提,坦白地说,便是您与皇室联姻的大事。想必大人也知道,先皇的死并非邸报上说的那么简单。朝中传闻,您的家族乃是传承万年的古老大族。去年洪京城发生那样的大事,贵族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啊!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先皇不是因病驾崩,而是被乾州外来的散仙围攻而死。我们大洪王朝,疆域广阔,子民众多,但是朝中散仙级的仙道大能却极为缺少。东海隐修的皇族长老乃是王朝的定海神针,可是他们当中仅有几人达到了散仙之境,而且他们是不会为了当今皇帝,舍命相救的。圣上派我来到南荒,是想正式与您结盟。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圣上和他的子孙不想重蹈先皇的覆辙,因为本身实力不济,死于刺客之手。与您结盟,只是第一步,将来圣上还会去大运天朝寻求儒家祖庭的支援。如今几位皇子到了学习的年龄,圣上想让您收他们为徒,而联姻不仅是必要的保证手段,还是正式结盟的前提。”

    一席话下来,徐杰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统统告诉了眼前之人,就等着他的答复。

    “啊,先皇何其不幸啊,竟然惨死于刺客之手!我等臣子深受皇恩,应想尽办法为先皇报此血海深仇。当今圣上怎能将此等大事掩藏下来,大洪数亿子民同仇敌忾,本官不信,凭一国之力,杀不了几个散仙?”某人义愤填膺,豪气干云,大义凛然地说。

    旁边的徐杰不愿听他的长篇大论,特意提醒道:“魏大人,那些散仙早已离开扬州地界,你去哪找啊!还是您与皇室联姻的大事要紧,你究竟有何意见?请快些做出决定,皇上在京城等本官的回复呢。只要您一点头,拜封你为南荒大都督的圣旨马上就会出现在您的东霖总督府。说不定百年之后,东霖魏氏后人里面将会出一个公爵,封疆建国也很有可能。”

    面对这样的诱惑,魏鸿心中颇为激动,“事关重大,容我考虑几日。”

    “当然可以!不过,在你下决定之前,还请帮兄弟一个小忙。离京之前圣上交代过,不愿意看到诚意伯的四位遗孀在洪京城出现,她们在您府上,便交由您处置了。”临到这时候,徐杰还不忘为上次的事善后。

    “区区小事,吾自当帮忙。钦差大人,慢走。”虽然很鄙视徐杰的做法,但是魏鸿还是应下了这件麻烦事。接下来两人也没什么好谈,魏鸿便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