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日邑都惨变,已过去数日,青华先生第二日便带着萧毓离开,只是萧毓临行前却将那绝色侍婢留下,却是拜托清文道长将那女子也带回存微山。

    当时众人皆在场,那小姑娘道:“阿青本名‘宁青筠’,虽是我家仆却也资质不错,只不过我萧家与她有些糊涂账算不清楚,不便教她修行,如今她只是引气初期。而且呢,我叔叔说她天生火元,不适合在我家住着。”萧毓讲到此处,还暗自嘀咕了几句:“实在是太冷了。”

    那青衣女婢闻言神色变幻,待清文道长同意带她回山后,脸色苍白,看不出喜色。反倒突然跪在萧毓身前,咬牙不语,只倔强盯着她看。

    萧毓侧开身子,也不看她,幽幽道:“你不是很想修炼么?不修炼如何寻我们报仇?别动不动就跪,我话既已出口,你就不再是‘阿青’了。”

    邵珩当时只见宁青筠目中交织闪过恨意、惆怅、又似感激,两人似主非仆,情似姐妹,却有相处奇怪,不知她们又何纠葛。

    萧毓说完便对众人告辞,御风至青华先生一侧。宁青筠原本目含不舍,见到萧卓却是眼中一冷,冲着二人叩首后站起,坚定道:“纵然你享誉神州,终有一日我会寻你报仇;至于小姐救命恩德,青筠为仆十年,也与你两清了。”

    萧卓好似并未听见,并不理睬。

    邵珩却第一次在这个烂漫少女脸色看见如斯神采。

    萧毓当场冷哼一声,眼神冷冷,傲然道:“宁青筠,想寻仇,先打得过本姑娘再说!”

    语罢,萧卓睁开眼,恍若睥睨天下,众人皆被其气势所掠,都未曾言语。他转头伸出手掌抚摸了下萧毓脑后小辫,便携着她光华一闪,消失无踪。

    之后,众人方回神,清阳道长咳嗽一声道要外出寻有缘弟子。清文道长却带着永伦先行离去,说是永伦世间尚有亲人,前去一探,之后也不与众人同行。

    那宁青筠也不肯住在安王府,说是原本就是沾了萧毓的光,坚持离开自寻客栈暂居,待出发之日再自行前来。

    邵珩见她油盐不进,又拒人千里,心道:萧毓姑娘对你曾有救命之恩,又有引荐入山之德,纵然为仆十载,萧毓显然待其不薄,此女如此却有些凉薄。而且,不愿住在我给萧先生安排的院落,换去王府的客房也可,非要出去找客栈。她独身一名女子,相貌又不凡,万一有歹人觊觎岂不是徒生烦恼?

    不过,她既然已经离了府,邵珩却也随得她去。

    只不过到了当夜,下人禀报,萧姑娘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邵珩接来一看,却是一串玉石手钏。那玉石也不知是何玉,每一粒玉石不过指甲盖大小,皆是晶莹剔透,状似鱼儿。那玉石雕刻成的鱼儿颇为圆胖,煞是可爱,皆栩栩如生。而且,一触之下,清凉沁人,恍若三伏天喝下一碗解暑酸梅汤,仅此触碰就让邵珩感觉神思清爽,似乎烦恼尽去,而不一会又似有暖意从玉石中传来。

    邵珩暗道,没想到那小丫头丢三落四,这只怕也非一般女子饰物,不知道重不重要。

    他将手钏在掌心把玩了一阵,隐隐嗅到一丝极淡的荷香,又见那玉石雕刻的鱼儿着实圆胖可爱,实在是让人不难想起那张略微婴儿肥的巴掌小脸,暗自哑然失笑。

    “罢了,等清阳道长回来,让他有机会转交吧。”说罢,邵珩便打算将之放在一旁,只是又突然鬼神使差地收回手,竟又放入怀中。

    他如今时而想到亲人惨死妖魔手中,时而对修行前路颇感渺茫,时而有戾气缠绕于心,若放任自由,只怕成他以后心魔。

    只是那手钏入怀,邵珩神思清明,却是难得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