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走进去,见纪嬷嬷冲她摇了摇头,便识趣地退到一边,安静地听她们说话。

    “我都打听过了,邹家这对儿夫妻,对儿子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这个女儿,那就跟使唤下人没什么区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您瞧瞧方才那姑娘那身儿打扮,像是三五年没做过好衣裳似的,街上那些有钱商户家的闺女平时还有两身体面行头了,侍郎府至于穷成这样么,要从一个丫头身上挤口粮?”

    睿王妃一面说一面擦眼泪,也不知是心疼邹彤还是心疼宜芳。

    絮絮又抱怨了一大堆,反正婚事是没办法改变的,谁叫她家女儿命苦,摊上了这样的事呢,睿王妃走后,卢氏对着安宁苦笑,“这邹家,确实是不像话,宜芳嫁过去也不知会怎么样。”

    “阿娘别担心,宜芳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她最不吃亏了,像邹夫人那样的人就该有这么个厉害媳妇治一治。”

    “话虽如此,只是”卢氏欲言又止,只希望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阿娘想说的我都知道,您是觉得宜芳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又不像姑母家的嫂子那样懂得适可而止,怕她日后吃亏对吧?”

    被她一番话说得有些惊着了,卢氏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安宁这几日每每叫人刮目相看,速度可比士别三日快多了。

    “所以我觉得应该叫睿王妃多给她派些贴心的人跟着,一应的饮食用度都得仔细,时不时便要叫人回家来看看,最主要的还是邹彬,拉拢好这个女婿,叫他觉得自己容忍宜芳的那些皇叔都在用另一种方式补偿回来,既不叫他失了颜面,还得心生感激,这样便不会对宜芳不好,更不会任由母亲欺负宜芳。”

    拉着她的手,卢氏道,“宁宁,这些话都是谁对你说的,是你自己想的么?”

    笑了笑,安宁生怕母亲看出什么,窝在她怀里撒起娇来,“阿娘,这都是平日里芸姑和纪嬷嬷挂在嘴边儿的,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天长日久,自然就记下了。”

    “好,记着点儿好,虽说裴家裴夫人都是再好不过的了,但这些东西还是学着点儿好。”摸着女儿的头,卢氏觉得心中宽慰许多。

    “过几日中秋,宜芳肯定是要进宫的,到时候阿娘把这些话告诉她和睿王妃,叫她们知你的情。”

    由着母亲刮了刮自己的鼻子,安宁心里忐忑,也不知道宜芳到底能不能从此与她修好,那些话又能听进去几句。

    芸姑每日不知要念叨她多少事,渐渐她听得烦了,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一句也不曾记下,且她阿娘有阿爷护着,宫中人口少,纵使勾心斗角闹别扭,也翻不出花儿来。

    这些都是她从北国宫廷学来的,每一句背后都有一个教训,像是叫人用钉子钉在了脑子里,想忘都忘不了。

    好在就算宜芳学不会,睿王妃总能听进去,王府里侍妾就五个,再加上她,人口是大内的三倍,她这么多年定是明枪暗箭,培养了不少的心腹,这些人准能帮着宜芳。

    邹彤自那日之后便日日都来宫里与她作伴,只是不曾有一日留宿宫中,大抵是怕邹夫人生气,所以小姑娘总是准时来准时走,连晚饭都不在宫里用。

    安宁常带着她到安康宫里,几个人一起绣花,一起看话本儿,聊天打趣,渐渐的,小姑娘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照她的话说,邹家对邹彬这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且邹彬听话,做什么事都很努力,有胆识,有谋略,就是跟他爹娘一样,看不起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