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什么心性,他三岁时便能从最凶狠的屠夫那骗走所有的银钱,六岁时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里长家欺男霸女的郎君杀死,七岁在寺庙学武却用佛法将试图说法他入空门的和尚逼得还俗。

    即便没有那个皇家身份,她的班哥也从来都不是什么普通孩子。他过早成熟的心智近乎于妖,出色的相貌和独特的气质非但没有令他与人群格格不入,反而给了他夺取人们信任和喜爱的捷径,在玩弄人心方面,他是如此地擅长,擅长到她不得不哀声恳求他不要再在长安城做以前那些事。

    她记得他那双幽深发黑的眼睛满是困惑,他用稚气天真的语气,说着残酷荒唐的话:“他们蠢得像群猪猡,为何我要装得和他们一样?”

    她颤颤说不出话,绞尽脑汁试图说出一句能让他心服口服的话,不等她想出来,他沉吟笑道:“阿姆是不是想说,因为这是长安城,是天子脚下,天子高高在上神圣不可冒犯,我身为臣民,必须遵从他的法令?”

    她硬着头皮道:“是,而且这里遍地都是权贵,他们无需聪明才智,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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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一个人的性命。”

    他笑了笑,轻声道了句:“好,我知道了。”

    从那之后,他果然不再像从前那样锋芒毕露,他踏踏实实藏起自己所有的光芒,他们过起贫穷但安生的日子。

    她没有如自己所料那般病死在街上,她看着班哥渐渐地长大,他的伪装也越发炉火纯青,他甚至愿意为了养活家里去做崔府的虎奴。

    他像是长安街上再寻常不过的少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她知道,他绝不甘心于此。

    从他进宫那天起,她就隐隐察觉,困在他心中的那只猛兽将要释放。她知道,她永远都无法说服他做一个寻常人。

    她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有想到命运弄人,直至今天那个宫人上门,她才知道,班哥侍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个死而复生的孩子。

    郁婆闭上眼,悔恨的眼泪倏然滑落。无论过去多久,她都能清晰地回想那一日朝阳殿的所有事。

    赵妃不知从哪里得了一个死婴,她将那个孩子和她生的皇子替换,赵妃将一支金钗一个长命锁以及一封亲笔信交给她,让她抱着皇子离宫。那时赵妃已经半疯,她强撑着自己最后的理智,恳求她带着孩子远远离开长安,永远不要再回来。

    那一年,是圣人登基的第三年,赵妃独宠无双,大家都说皇后的地位岌岌可危,赵妃将取代皇后成为圣人的新皇后。

    曾经她也是这么认为的,直至赵妃开始出现幻觉说胡话。

    宫里所有的御医都瞧遍了,无人能诊出病症,他们只道赵妃忧思太过,需静心养神。

    赵妃有孕那一年,宫里出了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