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文语垂眸道:“只是受了点热,不碍事。老爷不必挂心。”

    程残阳颔首,扫了眼桌上的汤碗,又回头看宋皎,笑蔼蔼道:“王爷才有急事先去了,叫我跟你说一声。”

    虽然程残阳的借口上佳,但宋皎何等聪明,心里早已冰凉,脸上却还挂着笑:“殿下自然是日理万机的。”

    颜文语攥着扇子,忽然说:“送到嘴边的东西总显得便宜,可连谁是真心的对谁好也不知道,那就叫人无话可说了。”

    在场的没有一个傻子,宋皎明白这话,程残阳也懂,但程大人却若无其事的笑道:“不至于,大热天的你本就身子欠佳,又何必动肝火。”

    宋皎也笑说:“就是。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又何必先伤了神。”

    颜文语叹了声,将扇子放低,迈步进内去了。

    剩下程残阳跟宋皎面面相觑,顷刻,程残阳道:“你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张?”

    宋皎虽不赞同程大人的行事,但对方是自己恩师又是一片庇护之意,又如何能责怪?她垂首道:“我只觉着拖累了老师。”

    程残阳道:“休要胡说。”

    顿了顿,他道:“这个结迟早要解开,豫王殿下虽一时难以接受,但假以时日他必然想开,总比他错听人言铸成大错要好,你可懂这话?”

    宋皎即刻想到豫王在颜府收手的迟疑,以及皇后所赐的那药丸:“老师……”

    程残阳道:“你聪明伶俐,生得又好,是万中挑一之人,扮男子当然是太过瞩目,容易引发非议,要是殿下真能下定决心,恢复你女子身份,却是天定的姻缘,而且太子那边也自无计可施。”

    “我、”宋皎只能以强笑掩饰:“只怕没有那个福分。”

    “夜光,我只子励一个儿子,并无女儿,早就把你视若己出了,”程残阳抬手在她的臂上轻轻地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虽然你跟了豫王才是最好的,但若是此路不通,为师也一定会尽力保全你。”

    有了这句话,宋皎还能再说什么,而且有了这句话,别说程残阳自作主张曝露她身份了,就算叫她去死,她也一句怨言都没有。

    在离开程府后,宋皎见到自己的侍从小缺,小缺先前来报过信后,便回了府一趟,又去诏狱外打探消息,听闻宋皎跟着豫王车驾到程府这边,才忙马不停蹄又赶了来。

    宋皎忙了这半天,着实累了,虽然知道回府去必有一番聒噪,但终不能让母亲担心,正要叫小缺雇车,程府的车轿已经备好了,说是夫人吩咐要送她回府的。

    宋皎心里实在感激颜文语的细致,摸了摸胸口,想起那碗汤,在这许多的不如意里好歹有些慰藉。

    她在车内盘膝而坐,打开手帕,里头是几块从颜文语房内带出来的点心,捡了块枣泥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