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羽闻言,复又沉默。郡主是笃定了要走的,这王舍城只怕她此生都不想再回来了。而自己有意放她一条生路,一路上特意教关卡松懈,他韩刍夫自然是追不着的。

    “传我旨意,定王府一干人等皆是被南泽人所惑,府上上下人等,想回家的发给银钱,想留下来的,由教坊司安排去别处做工,府内物什一应好生看着,一桌一椅都挪不得窝。”

    “奴才遵命,只是韩将军该如何处置?”

    “他不是一直都想回北疆么,此番再也没什么能困住他了。”

    昔年平王身死,尸骨葬于离王舍城外二十里远的一处小孤山上,十年间少有人问津。孤坟砌于松柏间,非是什么风水宝地,只图个清净罢了。

    细雨霏霏,寒鸦凄凄,站在此处远远望去,竟都瞧不见王舍城的半点繁华。

    天佑耳听着山下的一路人烟浩荡,那是大将军的送葬队伍,心中不无感慨,生前同样尊贵的两人,一个得以厚葬,一个却只得栖身在这孤岗上。再看看坟前矗立的身影,一身玄衣被细雨淋得透了,整个人却纹丝不动。

    父子毗邻长眠,虽残忍,却也是天意。

    “将军,今日…亦是大将军出殡之日。”

    韩刍夫闻声,抬了抬眼,山下果然是热闹的很,纵然生前何等风光,死后不过几尺容身之处,只故冢旁又添新坟罢了。

    “将军,有句话…天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殿下没了,天佑也心痛,我与他幼时便相识,也曾立誓要护他周全,只是…定王终究是皇族之人,或许,这便是他的命。我知平王于将军有知遇之恩,更是将军难得的知己挚友,如今不得已亲手埋下故人之子确是无奈,还是望将军节哀,莫要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韩刍夫听罢,终究是动了动声色。这几日不眠不休,眼都未曾合上一下,只因一闭眼,那殷红的素服和倔强的眼神仍教人断肠。

    即便女君不想杀他,这大凉的朝廷也不会容他活着,自他笃定了要走上这一条路,就该知晓是此结果。

    只是,若世间之事都能由一句这便是命来作托词,自己的命又该是什么呢?

    “将军,天佑还有一言不吐不快。经此一事,天佑觉得,陛下胸襟不输男儿,大将军卧病一事,陛下为了朝局稳当,竟能瞒住这么久,此次定王府本也是在劫难逃的,陛下竟能丝毫不予追究。”

    “她当真这般好吗?”

    天佑听出了男人话中的恍惚和无奈,支吾了几声,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话锋一转道,“将军,定王后事已定,咱们即刻起身去南泽,将郡主接回来吧,郡主受了那南泽人的蛊惑,一时糊涂了的。”

    韩刍夫又如何不知,她终究是南宫家的人,怎能任由她留守外邦。可若此时执意去接她回来,也不过是教她整日里生不如死,时刻想着故去的亲人,抑或是有仇不得报,在郁郁寡欢中苟且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