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贵人闻言笑道,“灵均少时病了,皆是你衣不解带照料于他,如今这是作的甚么难,莫忘了,这是在我府上,非是在大凉皇宫里,你二人还当是兄妹。”

    董籼儿羞红一张脸,垂眉轻声道,“籼儿遵命。”

    子时过半的更声隐隐传来,宋灵均于梦中清醒过来,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掌心所及,乃是一片温软细腻,心头不禁一震,难不成自己醉了酒,竟又糊里糊涂的爬上了龙床,那可真是唐突之极。

    籍着微弱烛光低首一瞧,枕边女子紧闭双眼,一双秀眉微蹙,饱含着初承风露的羞涩和痛楚。宋灵均只觉心头气血翻涌难抑,胸中一阵剧痛,几欲裂开。与女君成婚那日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如今,这海誓山盟便由着自己亲手断送了。

    董贵人坐于太师椅上,望着堂下跪着的一双儿女,良久,方才叹道,“这事做下便是做下了,又待如何?”

    宋灵均已是万念俱灰,低首垂目,一言不发。做下这等荒唐之事,哪怕是酒后乱性,也万死难辞,只恨这夜太短,日头总要升起,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那结发的妻子。

    董籼儿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般,他酒后失智,将自己当作成那个女子,是错,而自己将错就错,更是大错。思前想后,皆是自己贪念所致,害他成这般模样。

    踉跄着站起身来,边哭边道,“贵人,莫要再难为殿下了,千错万错,都是籼儿的错,籼儿这便去宫中向陛下请罪,要杀要刮,绝无半句怨言。”

    说罢正欲转身,袖口却被紧紧拉住了。宋灵均喃喃说道,“你何错之有,对她不起的人是我,该死的亦是我”

    董籼儿望着那双星眸已是黯淡无光,只剩伤痛满溢,也不禁心疼。想他心中所念,唯有愧对妻子,而昨夜荒唐,于他而言,不过尽是累赘罢了。回想起那片刻温存,心中既喜且悲,柔声说一句,“殿下,籼儿不怪您,您如何待我,我都欢喜”

    董贵人瞧着眼前一幕,摇头道,“籼儿,你这又是何苦,生米既已做成熟饭,便是缘分所致。你二人也算青梅竹马,且由我这做母亲的进宫去与那女子言说,教灵均收你入殿,日后好生服侍他便是。”

    宋灵均闻言,慌神不已,“万万不可啊,母亲,我与陛下曾相许,一生一世,仅此一人,我怎可辜负于她。”

    “好男儿三妻四妾乃是常事,籼儿相貌才识,无不是上上之选,许给你做个侧室,还委屈你不成了?”

    “旁人三妻四妾,孩儿管不着,于我宋灵均处,却是如何都不成的。”

    董贵人显是动怒了,直起了身子斥道,“女子的贞操是这世间一等一要紧之事,你要做这负心薄幸之人么?

    “我对籼儿不起,自当加倍偿还。”

    “哦?你打算如何偿还?”

    “北正内事仍由我作主,籼儿如今也已到了可受分封的年岁,我自不会亏待于她的。”

    董籼儿听其话中之意,便是要拿荣华富贵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不禁悲从中来,凄然一笑道,“籼儿非倾羡富贵之人,此生所愿,唯有在贵人身旁伺候,替殿下略尽孝道罢了,除此,再无他求。”

    董贵人却大有不依不饶之态,凛然正色道,“籼儿,你乃我北正皇室义女,切勿可妄自菲薄,母亲替你做主,这大凉女君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