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重阳将近,韩刍夫一面教天佑去寻来最好的酒,一面将定王府打点妥当,萍儿本已是自由身,却自愿留在了府里,照看平王及定王和郡主的身后事。重阳这日,韩刍夫带上好酒,又去寻五斛先生了。

    小院里的野菊开作一团,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哑仆做了几样小菜和一屉黍糕,正如许多年前的这一日,韩刍夫带着一个少女前来讨酒喝时,一模一样的小菜和黍糕。一年未见,五斛先生更显老迈,韩刍夫却将他的酒碗斟得更满了,五斛先生朗声笑道,“你是嫌我活得太长了吗,竟想教我快些入土去。”他口中虽这么说着,却抓起酒坛,再往碗里倒了些。

    韩刍夫却老实道,“怕与先生把酒言欢的时日越来越少。”而酒逢知己,千杯少。

    五斛先生连着敬了韩刍夫好几碗酒,韩刍夫喝得有些莫名其妙,却见先生是真的高兴。五斛先生自然是藏着满肚的难言欢喜,欢喜他韩刍夫错因结错果,可那母子二人,却终究会是他此生里遇到得最对的人了。

    夕阳西下之时,韩刍夫跨上白霜摇摇晃晃地去了,已然喝醉的五斛先生第一回破天荒地亲自送客。哑仆站在他身旁,也目送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中,却轻叹一声,咿咿呀呀比划了两句。

    五斛先生听懂了他的意思,袖子一甩,似是很得意一般,大笑起来,“受人之托,自然要信守承诺,我活着不能说,他日死了,总可以说的罢。”而这个他日,竟也只短短一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