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人的农庄与传统的荷兰人没什么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每个农庄外面都停着几辆长长的栅栏车。这种栅栏车的模式与美国西进时候常见的大车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为了长途行进而准备的。

    曾经的栅栏车有着宽厚的木质车轮,轻便结实的栅栏。前者是为了能够让车子跑过漫长的路程,后者则是让车辆在漫长的路程上尽可能降低自重,节省前进的动力。

    英国军队包围的布尔农场就有这样的栅栏车,因为和中国人做起了买卖,现在的栅栏车都换上了更轻便耐用的中国橡胶轮胎以及铁质的大车支架。其实中国商人也尝试着想推销更轻便的架子车给布尔人这帮荷兰人、葡萄牙人、法国人混血的后裔,然而荷兰人的顽固在布尔人的血脉中表现的格外明显,他们哪怕是对中国的产品再有兴趣,在表达自己来历的栅栏车上却是毫不妥协。也就是说,他们能接受几处实践层面上的变动,但是不允许外形上的更改。

    这种历史传承对英国远征军来讲毫无意义,他们的目标是解决农场里的布尔人。一个小时之前他们靠近农场的时候遇到了布尔人的袭击,现在靠近农场的时候难免更是神经紧张。野地里的袭击和依托农场的攻坚战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战斗。

    大炮架起来,把农场包围起来,英国军队经过两个小时的紧张准备后,指挥官下令对农场开了一炮。

    37炮的炮弹在农场前面的土路上炸起一团烟雾。然后,农场最外面的房屋窗户里面就伸出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头上绑着一大块白布。随着木杆的晃动,白布飘扬着,向英国人明确表达了布尔农场的态度。

    两个多小时之后,布尔农场外的栅栏车套上了牲口,英国人把布尔农场里面的所有人都给撵上了栅栏车。原本的栅栏是布尔人越过英国开普敦殖民的界河,在向北前进时用来防御野兽、敌人与恶劣天气而制造的工具。现在栅栏连接处被英国军队用哗哗作响的铁链和大锁锁上,车里的布尔农场成员瞬间就变成了栅栏当中的俘虏。

    送进车里的都是农场里剩余的人等,基本都是老人、女人、儿童,以及布尔人的黑人奴隶们。当栅栏车开动,熟悉的家园越来越远之时,这些人登时哭声震天。

    而英国军队则完全依照自己的传统,也就是说‘打扫战场’。带队的两位少校在轻便的行军椅上坐下,这两个椅子是攻克德兰士瓦共和国首都比勒陀利亚战利品。不锈钢支架上缝了结实的帆布,展开之后幅宽非常适合坐下,甚至可以舒适的靠在不锈钢支架撑起的椅背上,把两条腿伸直后惬意的交叉起来。

    椅子的棱角处都经过打磨,没有毛刺,没有尖锐的凸起。所有连接受力部分都在制造的时候就进行了强化,让行军椅舒适坚固。两位少校出身名门,眼界高的很。那些珍贵值钱的战利品自然有高级别的军官瓜分,那些俗物则是由低级军官和士兵分掉。所罗门少校一眼就看中了这两个椅子,也只选了这两个椅子。

    舒适的坐在行军椅上,两位少校觉得这个选择实在是太正确了,没有什么能比艰苦行军之后的片刻放松更惬意的事情。

    士兵们则进进出出的把战利品归于他们巨大的背包之中。英国远征军出发之前都给了士兵们行军背包,没想到抵达开普敦殖民地后,中国商人向英国军队推销一种容量巨大的背包。这种‘足以把一个大活人放进去’的帆布背包厚实和巨大,价格尤为便宜。英国士兵们都自掏腰包购买,英国军官则是用部队的钱集体购买买了许多,每个军官都分到好几个。

    看着士兵们拖着装了越来越多东西的背包在只剩下英国军人的农场里面到处搜罗,所罗门少校苦笑道:“我本以为能够收集一些当地的特产,回家的时候当成礼物送给亲戚朋友。现在看,大概只剩下这椅子能给我自己当个纪念了。”

    亚当少校和所罗门少校都是牛津大学的毕业生,两人一年多前还在证券公司干着体面的工作,主营美国债券和证券。一年多前中美开战后,美国债券与证券就呈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态势,这两位所在的证券公司不得不砍掉美国债券部门。

    出身名门的亚当少校与所罗门少校因为出身名门才得以进入证券公司工作,不过证券公司里面并不缺乏名门出身的大学生,太多人比这两位更加名门。在经过一番运作之后,两位少校以加入军队为国效劳为理由,体面的向证券公司递交了辞呈。

    从预备军官晋升到尉官,两位花了一年的时间。当他们在报名加入远征军后很短的时间中又晋升一级,抵达南非之后再晋升一级。必须说,从伊顿公学毕业,上了牛津大学的这个过程中,两位年轻少校都有过、骑马、狩猎、军训、野营、野餐的经历,这些贵族的游戏其实也是从军事行动中演化出来的。有这些实践经验打底,他们能被称为‘不那么精锐的军人’,却不能被称为‘不合格的军人’。对于英国野战军来讲,军事行动其实差不多就是骑马、狩猎、野营、野餐。

    所罗门少校感叹战利品都被下面的人拿光了,亚达少校的看法又是不同,他的语气中满是嘲讽,“亲爱的所罗门,你到了布尔人的地盘之后,能找到不是‘中国制造’的产品么?如果你真的想收集当地土特产,那就带走些布尔人……。哦,不,布尔人也是从欧洲来的。你带走些当地黑人好了。绝对的土特产。那种背包不仅能当枕头,大家都说那玩意能塞进去一个大活人呢。”

    离开了证券公司一年多,所罗门少校第一次听到有人在经济领域发表看法。即便大英帝国的军队是世界上最好的军队,指望这支军队能够对经济领域有‘抢掠’之外的看法也是太过份的念头。即便亚当少校的语气中都是嘲讽,所罗门少校还是用怀念的感觉叹道:“也不知道开普敦的英国商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在比勒陀利亚的时候跟着司令部调查了一些缴获的文件,那些文件里面主要是关于德兰士瓦共和国与中国签署的商业协议。”亚当少校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所罗门少校心中莫名的就生出一阵嫉妒的情绪,即便对亚当少校并无恶意,这种嫉妒的情绪却无法遏制。也许是因为年轻,他的神色中还是忍不住露出了酸意。亚当少校咋了一下舌,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所罗门,我已经因为椅子的事情感谢过你了。把你调去押运战利品,可不是我能下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