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辨认出门口的鞋柜左侧挂着一把长伞。

    他握在手里,快步从沙发后边绕过去——以免忽然出现在眼前又吓到对方,虽然这样也是在掩耳盗铃。

    他在雷声的间隙里,费力地用伞把窗户推上。就在窗户完全关闭的刹那,又一道雷声响在眼前,比之方才四敞大开,明显远了许多。

    他做完这些,发现斯惟还呆坐在沙发上,不禁皱起眉头。慢慢走近,问他:“你怎么样?”

    意外地看清,斯惟的脸上全都是汗水,好像刚才的雨都被吹进来淋到了他头上。

    抱着靠枕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嘴唇轻轻歙动,眼眸里都是恐惧的神色!

    ——我去!虽然今晚的雷格外凶猛了些,有天塌地陷之感。但好歹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吧?不至于吧!

    “斯惟!”他握住他的手腕,入手冰冷潮湿,“斯惟,看看我,你没事吧?”他又摸摸斯惟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斯惟愣怔地转过头,望着他,小小的声音,带着乍然醒来特有的沙哑,问:“是不是有女人在哭?”

    周未分辨了一下,说:“不是,是树。风太大了,树被吹得呼呼响。你仔细听听。”

    斯惟扭过头去看着窗外,默默听了一会儿,终于听清楚。缓过神来,松了口气,瘫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哦,真的不是。”

    周未有些担心地望着他:“你是做梦了?”还是脑袋不够清楚?

    “做梦了,是个噩梦。”

    斯惟的双手在脸上抹下两把汗水,心有余悸地说:“梦到我爸打我们,我妈坐在雨水里哭,一头一脸的血,哭着叫我的名字,我想把她拉起来,然后我爸就用棍子狠狠地敲她的头,血就溅出来了……”窗外再次炸雷的时候,他苦笑了一下,“好响的雷啊!这些年都没有过这么响的雷了。”

    魇梦!难怪刚才那样的反应。

    又听到一桩关于他父亲的恶行,周未忍不住抬头看向立柜。那里空了,原本摆着的照片被收走了——大概是因为他要住进来,客厅里摆着过世长辈的照片,会让不相关的人觉得不自在。

    周未想问他母亲后来怎样了。不过,看他爸爸供起来照片,想必去世的时候很年轻,如果斯惟的梦是现实的投射,那么他的母亲结局大概……问了只会让斯惟更难过,至少现在不是好时机。

    周未回忆了一下,继续关于雷声的话题:“印象里,上次打这么响的雷应该是四年前吧?碰巧那天拍客片停电,又是雷又是雨,也不能回家,我们点着蜡烛在工作室熬到半夜,干脆就在工作室将就着睡了。”

    周未过去开灯前,特意提醒他一句,斯惟抬手捂住眼睛。出的汗有点多,又经历一场噩梦,人有些虚。

    周未倒了温水给他,他喝了半杯,才觉得好些:“你没有带伞?”他注意到周未的鞋和裤脚都湿了,还没来得及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