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准摊开手,掌中现出那个小小兔爷。

    他一笑,毫不犹豫地递给张炳忠:“不过是个小玩意,张大人喜欢,拿去便是。”

    张炳忠没接,直视李准,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方才问,公公这兔爷,是要买给何人?”

    言语之间,颇不客气。

    李准瞥了一眼张炳忠身旁的小厮。那孩子手里抱着笼大的礼盒,红木红绸,坠着隔壁宝瑞祥缝制的绦子,看样子张炳忠是刚试喜服回来。

    李准脸上的笑好像被一把抹去,面无表情地说:“张大人对李某真是关爱有加,大婚在即,还有闲心操心我的私事。”

    张炳忠自从那日叶府灵堂一别,就一直寻思着宋姨娘的话,越想越不对劲。他私底下派手下人去查,都没有找到叶妙安的踪迹。只是下人回报时,提到一件事情,有点儿意思:李准在前些日子好巧不巧找了个对食,是个裁缝铺的丫头。

    天底下有这样的巧合么?

    张炳忠手上没有抓住十成十的把柄,心里却起疑,一个不能说的想法渐渐浮出水面:难道叶妙安没死,是被宦官李准抢走扣下了?

    这念头过分惊世骇俗,以至于他辗转反侧几夜,都不敢细想。今天偶然撞见着李准兴高采烈地往车上送兔爷,张炳忠突然灵光乍现:如果真是,那叶妙安岂不是现在就坐在李准的车上?

    想到此,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上前掀开车帘的冲动,想要一探究竟。

    他脚往那边挪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毕竟李准势大,万一弄错,就没法收场了。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诈上一诈:“无他,只是觉得车上坐着的是位故人。”

    “故人?”李准带笑不笑,“恕我直言,车上所坐是我内子。倒不知道,张大人说是故人,意下为何?”

    张炳忠直视李准,态度没有丝毫退缩:“是或不是,一看便知。”

    扑通,扑通。

    叶妙安坐在这里,听着外面水火不容的谈话声,心紧张的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张炳忠真要看见她了会作何反应?

    她慌乱中绞着自己的衣襟,无意中摸到了硬硬的一物。

    装着张炳忠那封信的香囊。她怕被人发现,日夜随身带着,换衣服也不敢落下。

    张炳忠于她,是少女情窦初开,水里的鱼望着天上的那一弯明晃晃的月亮,摸不着,被清辉照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