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炳忠金屋藏娇的别院离着倒是不远,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到了。

    叶妙安下了车,踏进那处清凉院落,人还没立稳,就远远地看见一个影子跑了过来。

    “姑娘!”这一声如泣如诉,哀怨凄婉。

    叶妙安愣住,很快辨认出了眼前人,是在叶府时,自己的贴身丫鬟。她的声音也颤抖起来,眼眶微湿:“春兰。”

    张炳忠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副主仆相见,面上透出淡淡得意之色。有这么一遭,叶妙安应该记得自己的好了。

    “我原以为姑娘死了……好在张大人大恩大德,救了您!”春兰说着,伺候人的老毛病又出来了,“姑娘一定受了不少惊吓,瞧着都瘦了,快让春兰给你补一补。”

    叶妙安跟着春兰往落脚的厢房走,人也渐渐从久别重逢的欣喜中缓过神来,温声问:“先不急着收拾。姨娘在哪?她身子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

    春兰脚步一顿,轻声道:“姨娘还在叶府上,没过来。”

    疑惑渐渐在叶妙安心中凝聚成团:宋姨娘不在,春兰是怎么来的?

    她凝神看着春兰和张炳忠,一个人脸上生起一团羞赧的酡红,一个人现出不自在的窘迫神色。再瞅瞅春兰,开了面,身着嫩绿折枝袄裙,好一个新嫁美娇娘。

    叶妙安心里一寻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想必是张炳忠借着成亲这个事情,向叶府讨了春兰。

    要是能让夫君收收心,卖个现成的人情,一个通房丫头确实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春兰是家里的知根知底的,再怎么说,也比外面的野路子强些。

    叶妙婉从生下来就是要做正房的命,她或许容不下叶妙安,但容个丫头的肚量,她还是有的。

    风流名士,有一两个相好,不足为奇,就连刘宝成这种不能成事的,都恨不得娶几房媳妇。像李准这样身居高位,不近女色的,反倒是稀罕。

    张炳忠生怕她瞧出端倪,拈酸吃醋,连忙道:“姑娘该是累了,早些休息,姨娘那边,我定会想办法……”

    叶妙安看着他那张贵气逼人的脸上现出急迫的神色,淡淡的点点头。她对自己的镇定也暗自吃惊,若是先前,怎么说也要流几滴泪,葬一回花,方不辱自己的相思。可如今,她既不恨张炳忠,也不恼春兰。

    想来那盆烧掉了信的火,也烧死了她的少女怀春。

    春兰心里内疚,越发殷勤。叶妙安没有推拒,跟着进了屋,在床边坐了下来。

    张炳忠立在门口,不好进来,只是遥遥的望着,阳光在他的身上勾了道华而不实的金边。

    这一间小小的寝室,形制板正,所陈事物倒和她在叶府的闺房有几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