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是失了圣宠的六皇子,被封为敬肃郡公的庄烃迎娶锦乡侯府二房嫡女胡碧芸的日子。因为宫中的恭嫔一病不起,因此这成亲便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冲喜的意味。虽然敬肃公府和锦乡侯府的人脸上都有着笑容,可只要细细一看,那笑容仅仅维持在表面上,人人眼睛里都有着深深的担忧之色。

    负责操持庄烃大婚之事的只是内府之人,隆兴帝甚至都没有派一位辈份相对较高的宗亲前来主持,如此一来,庄烃的里子面子全都砸了个精光,任谁都看的出隆兴帝得有多么厌弃庄烃这个儿子。

    身着大红锦袍的庄烃骑在高头大庐上,面无表情的前往锦乡侯府迎亲。若非他身着大红喜服,又有鼓乐仪仗引导,只看庄烃那表情,比之出丧可强不到哪里去。

    迎亲队伍到了锦乡侯府门前,按着大燕习俗,新郎倌儿上门迎亲,娘家亲眷们照例要为难新郎一番,以显示自己家闺女的金贵。锦乡侯府门前也有些亲眷设卡闹新郎,岂料庄烃坐在马上,的了一句:“岂不愿许亲,本殿下便立刻回府。”

    这一句话把围在锦乡侯府门前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哪有人这样迎亲的,这不是结亲,分明是结仇了。

    带头闹喜的是锦乡侯爷的堂侄孙,庄烃按理应该叫他一声表哥。他见庄烃声气不对,立刻命人辙了临时搭起来的路障,硬是陪笑道:“殿下快请,莫要误了吉时。”

    庄烃轻哼一声,这才下马踩上大红地毯,直直走入锦乡侯府。而那些个看热闹的人在面面相觑之后,便都各自散去了,他们是来凑热闹沾喜气的,可不是来沾霉气的,闹喜闹喜,这喜事不闹就不热闹红火,也不知这敬肃郡公抽的是什么风,就算再不满意这门亲事,可那是皇上赐的婚,他至少也得把面子情做足了,锦乡侯府的姐身份上是差了些,可她到底是正妻,为给正室足够的体面,可是败家之兆啊

    庄烃进入内堂,与锦乡侯爷等人见礼,从头到尾他脸上都没有一丝笑模样。锦乡侯爷等人只道是庄烃心忧恭嫔之病,却也没有与他计较,更没有为难于他,只是命喜娘将已经穿戴起凤冠霞佩,蒙上绣着鸳鸯戏水大红盖头的胡碧芸搀扶出来,由其父背上花轿随庄烃而去。

    锦乡侯老夫人在两个儿媳妇的搀扶下在庄烃一行人走后在府门前泼了一盆水,以示胡碧芸是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以后便再不是锦乡侯府之人。

    泼罢水,锦乡侯夫人再也不用死死忍着,立时放声大哭起来,众亲眷都以为锦乡侯夫人是舍不得孙女儿,却不知道锦乡侯夫人真正哭的是女儿恭嫔,自进宫探病之后,锦乡侯夫人就知道女儿再没几天可活了。

    二夫人想着刚嫁进门就要守孝的女儿,也是心中悲苦难当,扶着婆婆哭的肝肠寸断。而世子夫人心中却暗觉痛快,只假意劝道:“母亲,弟妹,芸姐儿出阁,将来前程好的很,很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只略哭哭意思到了就行,可不能哭狠了反伤了芸姐儿的体面。”

    此时还未成礼,锦乡侯世子夫人还可以叫胡碧芸一声芸姐儿,等拜过花堂行过合卺礼之后,她便必须尊称胡碧芸一声郡公夫人了。

    锦乡侯夫人用帕子拭了泪,狠狠剜了大儿媳妇一眼,转身便走回府中。二夫人快步紧紧跟上,世子夫人见状重重哼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二弟妹”

    二夫人停下来愕然看着世子夫人,不悦道:“大嫂有何事”

    世子夫人快步走到二夫人前头,淡淡道:“原本二弟妹还知道我是大嫂。”完,便转身走了。二夫人臊的满面通红,心中又羞又恨,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然今日庄烃前来迎亲之时给足二房的体面,二夫人也不必如此心虚,她还有儿底气与世子夫人争上一争,毕竟老侯爷春秋正盛,这世子废立之事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庄烃的举动无异于兜头浇了二房一桶冰水,二夫人此时真是什么心气都没有了。

    庄烃迎娶胡碧芸之事,京城达官显贵们并不怎么关注,不过这里头要除去安国公府。安国公夫人一早便派人打探消息,当她听敬肃郡公对迎亲之时脸上连儿笑模样都没有,心里别提多么痛快了。

    虽然对于女儿因为于敬肃郡公,不得不给他做妾之事耿耿于怀,可安国公夫人还是盼着女儿岳珊将来能过的好些。若是正室胡碧芸不得敬肃郡公的喜欢,那她的女儿岳珊的机会便大了许多。安国公夫人选择性的忘记了,当初隆兴帝可是有旨意的,命胡碧芸过门之后操持纳岳珊为妾之事,可隆兴帝并没有给出纳妾的日期,胡碧芸完全能拖上了一两年,等她彻底拿住敬肃郡公府的管家权,甚至是怀上以至于生下孩子之后才行纳妾之事,都没有人能胡碧芸有什么失礼之处。

    自经历了得意坊事件之后,岳珊可是受了不少的挫磨,她的心气彻底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便是再有怨愤不甘,岳珊也只能深深埋在心底,转而希望在嫁给庄烃之后,能有比现在好一引起的境遇。是以岳珊在听母亲完庄烃在迎娶胡碧芸之事上的冷淡之后,心中倒也生出一丝窃喜一丝盼望。

    却庄烃将胡碧芸迎娶至敬肃郡公府,此时府中倒也来了些贺客,这些贺客都是住在郡公府附近的普通官员们,居于广华门之亲贵们,都没有亲自到贺,只是派了有体面的管家前来送上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