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一直将匕首带在身边,却从来不用。或许在她心里,那不是一件武器,而是值得珍藏地礼物。如今,到了埋葬它地时候了。璇玑将匕首轻轻放进坑里,看了一会,最后把坑填平,永远将它埋葬。

    “好了,我们走吧!”她像是了了什么心事,突然轻松起来,回头嘻嘻一笑。

    “搞什么鬼…”腾蛇嘀咕着,小女孩的复杂心事,他是一丝半点也不明白,只觉她古怪地很。紫狐却看出了一些端倪,温柔地拍了拍璇玑的肩膀,道:“好啦,该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一切向前看。”

    璇玑呵呵笑了起来,脑海中忽然浮现另一个人的身影。脸色苍白的少年,手腕上缠着一条小银蛇,眉眼漆黑,对她微微而笑。他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像温暖的水,没有威胁,没有危险,平平静静地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下去。不过也许她又错了一次,司凤从来也不会是温暖的春水。在他温和的外表下,藏着一种狂热,令人恐惧。他要给,便是给予部,所以他也要求得到她的部,一点点莫须有都不可以。他是烈火一样的性子,她直到现在才想通。否则他不会决绝地离开,一点希望都不留给她。

    她和他之间,一直都是他占主动。她悠然自得地享受着被人宠爱的滋味,现在,她失去了那种宠爱,顷刻间发觉原来他对她是如此重要。在一回头。一挥手,甚至一个转身之间,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呼唤他的名字。像他还在身边一样。

    原来她这样依赖他。

    她孤寂了很多年,永远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成长。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一个人默默看着风云乱涌。终于有一个人悄悄进驻了她孤独的世界,不过她懵懂的没发觉,还追求着不属于自己地光辉。直到失去他之后,痛苦得快要发疯。她才猛然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轻易得到的东西,人总是不会珍惜。眼下她知道了,她要用尽所有力气将他再追回来。再一次。再一次追上他,找到他,再也不放走他。义就是复仇。

    他多少次从鬼门关前逃了回来,撑着一口气也要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可是当他趁着两个堂主不在这里,偷偷派出藏在不周山准备多时的妖魔,去攻打少阳派地时候。他心里只有一瞬间至上的快感和欣慰。

    那种感觉顷刻间就变成空虚和麻木。

    复仇之后,他活着地理由是什么呢?他可曾有过哪怕一天的快乐。可以供他回忆一生?他可还有勇气胆量。在一切都结束之后,追求凡人所谓的幸福?

    副宫主曾在背后形容他: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用来形容他毒辣的心肠和阴狠地作风。他还沾沾自喜过。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好,这样证明了他一时半刻也没忘了深仇大恨。他的心还在深深地恨着。

    可是恨完了之后呢?他恨的对象都死了,他还能恨什么?他生命的力量就是仇恨,一旦失去,他还剩什么?

    他突然想起玲珑娇艳绝伦的容颜,心底一热,有一种极特别的滋味浮上心头。其实,他应当有一些快乐的。将她囚禁在高氏山的那短暂时光,是他灰暗生命中唯一的光亮。虽然她对他恨之入骨,没有半点好脸色,可是,她那样鲜活灵动,拥有与他截然不同地生命色彩。他对那种色彩既痛恨又倾慕,想狠狠摧毁,又忍不住环抱膜拜。

    他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张狂又恶毒。可是一旦离开地狱,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也有想得到的东西,想牢牢抓在手里地东西。但那东西他明白永远也不会是他的。

    既然不会是他地,那么不如由他来摧毁!他面上露出一丝阴狠地笑意。恶鬼就是: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要想得到。这会少阳派应当已经被杀干净了,想到玲珑娇艳泼辣地样子,却倒在血泊里,终于结束了她明亮的生命,他的心里就感到无法形容的狂热。

    像是绝望,又像是狂喜,还像勃发到达至高点的快感。

    这种感觉令他双手微微颤抖起来,磨指甲的小刀也不小心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皱起了眉头,盯着细细的血痕看了一会,才用手慢慢抹去。

    以后要怎么办?许多人喜欢在一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问这句话。他却不问自己以后怎么办,他是活在眼下的人,等待收获复仇后快乐的果实。

    外面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吟唱,还像打雷。乌童放下修指甲的小刀,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门外立即有属下来报:“神荼郁垒现身,不周山的阴间之门要打开了。”他笑道:“怎么,还没到二月,等不及就要放出恶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