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小孩子正是脆弱易病时候,你们待主不诚,玩忽职守,但未酿成大错。念你们几代侍奉主家,就各自散去。”

    比发卖好太多,只是几代的基业就此毁了。老婆子们也来不及感伤,赶忙磕头谢恩。

    这时,一个圆脸的小丫头跑过来,朝大夫人行礼后,侧耳向她说了几句。

    大夫人肃立,淡淡道:“告诉老姨娘,已经轻罚。”

    小丫头欢喜谢恩。原来这婆子里提出去喝酒的,与老姨娘小时候交好。后来老姨娘开脸跟了英国公,提拔婆子从厨房到内院。如今婆子遭难,她少不得保她。

    晚上卸妆洗漱时,卫芷与舒妈妈讨论这事。

    舒妈妈道:“小姐是觉得,大夫人心软放了她们?”

    卫芷纳罕:“既已杀伐分明,怎么临时又变了?”

    舒妈妈走到摇曳的烛火旁,道:“大户人家的上上下下,都是盘根交错,相互勾连,有些时候,下人倚着靠山反而拿捏别的主子,别说卖了,动都动不得。你没看老姨娘房里的人,急忙来求情吗?”

    “大夫人先是把话说狠了。”她拿起旁边的剪刀,一把剪去烛花,道,“再一松,既把人从府里清干净了,又不至于落下冷酷的名声。咱们府里还是清明的。”

    卫芷不住点头,“原来是这样。”

    怜杏把夫人的衣裳整理妥当后,又让小丫头们回去歇息。她进内屋侍候,隐约听到舒妈妈的话。她道:“夫人,这几人太可恨了,大夫人做得好。”

    卫芷一笑,怜杏是她陪嫁过来的,自不是其他丫头能比的。只是怜杏虽然性子活俏些,但从没这般咄咄斥人过。

    她调笑:“你今日可是威风十足,颇有大婆子风范了。”

    怜杏瞅瞅舒妈妈,也笑呵呵望着自己,吐吐舌头:“婢子哪有那么大的脾气。只是想到,小姐万一被那倒在床上的婆子压到,或者推一下……只想想都是件惊心的事。”

    “我便再也没好脾气了。”

    卫芷听完,喃喃道:“压倒,推下来,芙姐儿又是个女娃,身体柔弱。”

    她这么一想,只觉胸闷心骇,没多时就目眩头晕。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如今身体恶露还没断。就这么没了,那是要多戳人心肺。

    她狠狠道:“早知就该卖了她们几个。”

    自满月酒风波后,江芙身边的丫鬟婆子寸步不离,加倍细心照料。下人里有面子身份的老人,也不敢妄持资历,倚老卖老。风气愈发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