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赵聿生心气比现在还高,职场初期薪酬低,大部分吃穿用度,得自己倒贴钱。上下班折返太远,他就弃了原住处,在公司附近赁了间公寓。原本靠母家人或姐姐甚至温沪远的接济,能如意很多,但他偏没有这么做。

    所有职场新人最难过的第一关就是打印机。当时赵聿生的直属上司即周景文,差他装订一份要紧文件。

    赵聿生过去也并非没用过这东西,但一台陌生的、结构更复杂的机器搁在面前,他难免手生。人类在科技前该保持最起码的敬畏心。

    没底归没底,他照样不求人的。独自倒腾了半天,最后双面简化成单面,成功叫打印机运作了。

    就是那个时候,何溪阴阳过他,“之前面试,看你不是样样精通的嘛?”

    不,其实算不上阴阳,取笑罢了。

    赵聿生并未吃心,乃至连回头看她一眼也无。他隐约识得这个人,因为之前周景文同他说过,他来这里变相等于拦了何溪的路。

    “她干了很多年行政。公司上下都清楚,这人就是冲着总经办去的。而冠力一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想去总经办,先到销售练个职位当跳板。毕竟我们销售为大。”

    赵聿生不来,这总监之位自然留给何溪来摘,毫无悬念;

    但他一来,于她就算是两头落空鸡飞蛋打了。至于为的什么又当成了总助,容后再表。

    话说回来,上司下属地拍档这么些年,不论如何赵聿生还是倾向于信任何溪的。

    首先她才干没话说。其次,有温沪远这个例子当参照,他也不想事事都计较、人人都嫌隙,到头来落得个神叨叨的形象。

    苏河湾。

    温童一到家就洗了个澡,唯恐慢半拍会在身上留下什么似的。出来后,她抱膝在沙发上枯坐了好久,久到思绪像烟雾徐徐烧尽了她这根烟,久到最后是何时躺倒的都无从知晓。

    外面下起雨,很绵密的雨声,扫在窗台上。

    门铃冷不丁响起还骇了她一跳。温童连问好几遍是谁,确认是孙泠没错,才摸摸索索地起身开门。

    “这春寒天,刚洗完头也不吹,”孙泠一入里就数落起不是,“小姑娘家的年轻越冻老了越遭罪。快去再披件衣裳。”

    温童全当耳旁风。她把线衫两襟往怀里一拢,微微蜷缩状,问孙泠手上拎的什么。

    “你手不是被玻璃割破了吗?买点药,我帮你涂上。”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