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八月十三,戴倧在文渊阁秘见了皇帝,他可带了不少的证据来,如今安禄山的案子内卫阖部已经接手查了一个多月了,戴倧昨天就上书说,案子已经查清,只是不便上奏疏说明,这才有了今天的秘见。

    文渊阁内,李隆基把闲杂之人全部遣了出去,就留下了高力士和两个宫女,他倒是真要听听戴倧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戴倧先是跪拜一礼,而后说道“臣不负君恩,在密查了此案之后,终于查明了真像,此便是查到的一应证物,还请圣人过目。”说完之后,戴倧便把随身携带的奏疏和信笺交给了高力士。

    戴倧上奏的奏疏是关于整件事详细情况的书面说明,还不薄,看样子就知道,这件事可有些复杂。除了奏疏外,还附上了两封密信和两份证人的证言,李隆基倒是没看戴倧上的奏疏,而是先看起了那两份证言。

    第一份证言是一个叫庞鸣的行商提供的,说的是他们当时遇见过那批围杀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刺客,他们可以证明,从相貌上看,那些刺客是唐人,绝非异族人。从口供上压的众多手印就能看出,这件事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看见。

    还有一份证言是平阳县县尉所提供的,说的是有大批伪装为行商的人曾经入住过平阳县的客栈,客栈的掌柜也描述出了这些人均是唐人,看着像是游侠儿,和一般的行商多少有些差别。

    两份证言可以说明,这件事绝对不是外族人做的。而后,李隆基又看起了密信,第一份密信是写给平卢兵马使史思明手下一个梁姓参将的,说的是让他提供安禄山和史思明回涿郡时的详细时间以及线路,让他把消息给一个叫何枢的人。这封信的重点在于字上面,很像一个人的字迹,而这个字迹,李隆基还偏偏眼熟,只是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但这不重要,等会问问戴倧就是了。

    而另一份密信是内卫用信鸽所传的消息,说得是这回袭杀安禄山的人应该是汴州的侯家商号。看完之后,李隆基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侯家商号是什么来历?”

    对于李隆基来说,能灭掉安禄山和史思明两只亲卫军的势力绝对不小,他很难想像这到底是多大的一股势力,要不然他也不会先开口问这个了,这的确有些超出了他的想像,毕竟大唐有内卫盯着,像这样的势力,不应该出现在汴州这么近的地方才对。

    戴倧拱手道“回陛下,臣查问过阖部左营的档案与知情之人,才摸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此事还要从关统领说起,在两年之前,关统领所领左营便查出了汴州侯家商号聚众,且均是江湖好手,遂派了精干之人潜入,这才有了这份密信的线报。

    可惜的是,我阖部收到消息赶往汴州侯家商号的时候,他们已经转移,而关统领安插的两人也再无踪影,估计是被发现了。而从这件事上来说,便可解释关统领当初是因何而引得杀身之祸的。”

    戴倧的意思很明显,正因为关卫查出了汴州侯家商号,这才引来了杀手,把整个阖部左营的上官给清洗了,而重点是谁想要保住汴州侯家商号不暴露出来,这才是关键所在。

    李隆基如今也基本清楚了,但他还没得到答案,随即便说道“戴倧,整件事朕明白了,是有人蓄意养了这么一帮人,而这帮人便是伏杀安禄山与史思明之人,关卫也是因此才丧命的,可幕后之人究竟是人,朕可没听出来。”

    戴倧躬身道“还请圣人勿急,这还要着眼在第一封密信上。当时内卫就怀疑平卢军中可能有内应,随即查之,没想到平卢军参将梁丙鄣以为事情败露,遂自杀而亡,而此信便是从梁丙鄣家中搜出的,信中有两个突破点,其一乃是这个叫何枢的人,其二便是字迹,臣如今得知,何枢乃太子府参事,而此密信的字迹,臣也找人对比过,乃是韦坚韦少卿的。”

    听完这番话,李隆基身旁如老僧站定的高力士一下便转头望向了李隆基,这实在是太过惊骇了。而此时的李隆基却没有说任何的话,而是再一次拿起了密信仔细的观看了起来,在看了半天之后,他才有些冷冽的开口道“力士,找一份韦坚的奏疏来。”

    “是,圣人,老奴这便去找来。”

    当高力士把韦坚上的奏疏拿过来后,李隆基便验看了起来,对比之后,他便闭眼哀叹了一声。从字迹上可以看出,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密信上提到的何枢又是太子府参事,这不用说都知道,这件事是谁干出来的。

    但这里面还有一件事是李隆基暂时还想不通的,那就是杀掉安禄山和史思明,这对太子又有什么好处。即便是想要控制边军,替代的这人选不还是自己来定的吗,整件事要是找不到合理的动机,这肯定不行。

    李隆基虽然恼怒,但还没失去理智,他随后又问道“戴倧,你可查出为何安禄山会被伏杀?”

    戴倧言道“圣人,此事的真正目的虽不好确定,但推论还是有的,那就是借此控制边军。平卢节度使,负责镇抚室韦和靺鞨两族,兵力三万七千五百人,这其实无所谓,毕竟兵力有限。可范阳节度使负责镇抚的可是奚人以及契丹人,兵力达到了九万一千四百人,这可就非是小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