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揖躺入了军区医院脑神经科室,葵衣措也跟着去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走这一趟,他在检查室门外,如接受审判结果般,默默等待。

    陈揖检测结果出来了。

    整个医院沸腾起来了,上将终于恢复,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首席医师连忙撰文上报元首,护士们奔走各个科室之间相互告知。

    葵衣措独自呆呆站在走廊,浑身如坠冰窟。

    全世界都在欢呼,只有他的世界一片灰暗。

    他开始慢慢地回忆,如过长镜头般。他本是要和令他伤心的丈夫离婚来着,可对方失忆了,和失忆的陈揖在一起,这段时光,就像是一块糖,一块包着炸弹的糖,他明明知晓危险,但贪图那薄薄一层糖衣,仍选择固执地将整块糖吞下。

    这糖太甜了,甜到他以为这梦境可以成真,他的丈夫是一个完美的爱人,温柔体贴,果决强大,他们每天都呆在一起,条件艰苦也无所谓,对方默默保护着他,替他担下一切压力,甚至愿意为他献上生命。葵衣措终于感动,他拿定主意关闭起来的内心,终于愿意向对方敞开。可是这时,糖衣舔完了,里面的苦露了出来。

    原来的陈揖回来了。

    他忘不了陈揖清醒过来后看他的眼神。

    而他的爱人,没有了。

    葵衣措混混沌沌地走着。大概是军区医院里大家太过高兴,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想是的,这世界上,会注意到他的,本来也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他一出军区医院,就被一路潜伏跟来的毒蛇急匆匆拉走。毒蛇给他盖上帷帽,自己低低压着墨镜:“少爷!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葵衣措后知后觉地想了想。对,毒蛇说得对。若没有陈揖愿意护着他,他如今在北银河地盘,本就是任人宰割的状态。再晚一步,就可能被后面的军区军队追上。

    二人乘飞船迅速回了边缘星区。

    夜里,他们坐在基地外崎岖的露天场子里,入目遍地都是废弃钢铁骨架,有这一片平地不容易。

    葵衣措抱膝望着天边,静静道:“我这一生最擅长的事,就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我不应该跟他去审判庭,我应该直接回基地的。结果,原材料没有运回来,工厂没办法开工,星盟自此加强戒备,以后必然不容易通关。我连最简单的任务,都办得很糟糕,我,我总是让所有人失望,一而再再而三。”

    “就像,我明明知道,我不该再喜欢他的。可我不长记性,我还是喜欢上了他。结果……”

    毒蛇坐在旁边,问:“假如再来一遍的话,重新回到十几天前,你还会选择喜欢上他吗?”

    葵衣措想了一会儿,然而,想明白后,得出的结论却令他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