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下,御医战战兢兢地替床榻上的人把脉,一连把了三次,才探准虚浮的脉象,再翻了下眼皮查看其瞳孔后,御医总算起身,对坐在外间等候的太子爷道:“殿下,从脉象上看少师只是身体虚弱,吹了风而导致的咳血,但老臣思觉恐非如此,不知可否看一看少师日常喝的药?”

    商炽颔首后,执书连忙将随身带的药递给御医,御医辨认完,摇头道:“这些药太过复杂,有些本是不该放在一起,但因有相解之药而能相融,恕老臣看不出其玄奥之处,但这药确实能强身健体,补其虚亏。”

    执书憋得脸都红了,支吾道:“你说了这么多,却没一句有用的。”

    御医哑然,而商炽至始至终未发一言,捧着茶盏扶了扶面上的茶沫,房间里就此沉寂了好一会,只有杯盏相撞的声音,半晌后,商炽道:“可有吹个风就呕血的前例?”

    御医伏在地上磕了个头,胆颤道:“未......未曾。”

    商炽轻描淡写地落下句:“那你再细瞧瞧。”

    一滴冷汗至御医额前落下,他慌忙擦了擦,又接过执书手中的药材辨认,再将其碾成粉沫尝了尝,左思右想后犹疑道:“这许是续命的药!”

    执书心里一咯噔,脸又白了几分。他怎么从未听说,主子是靠喝药续命的?

    这庸医到底可不可靠!

    “臣与药材打交道了几十年,定然错不了。”御医展开讲起长篇大论,执书听不懂药性什么的专业道理,只知御医想表达的意思,主子原是活不长的,是因为这些药融合煎熬在一起后,将之服下才得以延长寿命。

    商炽拧了下眉,问道:“少师这是得的什么病?”

    御医迟疑了下,心头欲哭无泪,但依旧是道:“臣没诊断出病,估计是母胎里留下的毛病,只要照常喝以往的药,不日少师便可醒转。”

    有句话御医掩下来没说,若少师不是体虚,那就极有可能是中了一种只有皇帝才能支取的奇毒,若给少师下毒的是皇帝,御医就算再有百个胆子也不敢吐露分毫。

    此时房间灯影一晃,影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昏暗之处,朝商炽禀告道:“殿下,圣上传你过去陪同听法师传道。”

    商炽站起身,走前看了眼床上晕睡的俞礼,那双美极的眼紧闭着,眉宇微拧,嘴唇微张,一头青丝散乱在床头再沿着床沿落在地上,烛光洒在病态苍白的皮肤上,如同莹润的美玉,脆弱又珍贵。

    商炽站了片刻,却是什么也没说,安排了些侍卫守在外面,便迈步出了别院。

    等房间里的人散去后,执书也拉上门揣着药包急忙煎药去了,此刻他心里懊悔不已,就不该听主子说的把药倒了,连累主子受苦。

    因为太过焦心,他没留意到拐角处一闪而过的黑影,如一股阴风般卷进了厢房中。

    佛堂内,传说有大神通的圆真法师正与昭兴帝侃侃而谈,外殿传来弟子玄奥悠长的诵经声,商炽和商熔静侍一旁,听圆真法师说那些大道理。

    昭兴帝眉宇显出些思虑,请教道:“朕如今已感身子大不如前,心中尚还有诸多抱负未能填平,每次思及此,悔恨年轻时做的诸多错事,可否请圣僧为朕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