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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我不愿开灯,抱着他滚热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濒临冻死的人抱着仅存的那一床棉被,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撒手。

    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载郁实在是太瘦了,我的指尖像是一把裁刀,沿着他骨骼的痕迹划过他的皮肤,就像是剪开一张薄薄的纸,落下殷红的纸屑。

    “不继续下去也没关系。”载郁拨开贴在我脸上的发丝,声音颤得厉害。

    他耸立的右肩胛骨上有两道疤,交叉着像是个不那么标准的十字架,也像是藏在他脊梁上苟合的两条蛇,我总是能抓住它们的尾巴,可它们却又从我手中溜走,又抓住,又溜走,到最后我变得厌烦,于是干脆只搂住载郁的脖颈。

    “还很怕吗?”他又问。

    我闭着眼睛摇头,在心里却重重点头。

    我刚才又看见那个人的脸了,那张如同恶魔扭曲的脸,就像是一副诡异的面具,覆盖在载郁的脸上,与载郁的面容交织着。

    我可真是对不起载郁,我想。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那段记忆,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又怎么会出现那个恶魔的容貌呢。

    而这段时间,我之所以如此恐惧与载郁接触,原因也都是来源于此。

    我实在太害怕,害怕从载郁的脸上,看到那张扭曲的脸。

    有时候我都在想,到底是丁天华的脸真的那么扭曲,还是我的思绪过于扭曲呢。

    可是今天却不同,我不会也不能再逃避。

    之后我枕着载郁的手臂,手指围着他腹部的伤疤绕圈子。

    “其实看过烟花后,我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你知道吗?”载郁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目光平静得像湖。

    “我在想,我得和林映谈一辈子的恋爱。”

    “人不能把凌晨的想法当真。”我打击他。

    “当父亲的想法也有,可是做林映的丈夫似乎更适合我一些。”他没被我打击到,继续说下去。

    我眼睛变得沉甸甸的,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是因为眼眶里兜了一汪水,我揉揉眼,擦去了那汪水,又往他身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