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弯了弯唇,继续晃着扇子:“让王爷早点成家这话倒是不错,既然王府得了消息是四个,多一个就多个罢了。”

    蓦地,她收起唇角的笑,躬身,支着团扇的手压在膝盖上,深邃的眸光坚毅地盯着凌管事,话锋突转:“冬雪三年前就进了府,该知道府中的规矩。若她能安分地伺候好王爷,纵使封她个侍妾,本宫管不了。但若是想了不该想的,要了不该要的,你该明白她们婚前勾引王爷,将来的王妃过门要处置,本宫——也管不了。”

    凌管事头重重地磕地,连连道谢:“是是是,这些奴婢早就给冬雪说过,她不会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老王妃闭了闭眼,支起身子,收起团扇朝一侧斜倚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徐嬷嬷,我要睡会。”

    徐嬷嬷将酒樽和酒壶一并带出去,对着门口的丫鬟叮嘱几句,便领着凌管事出去。

    心中的忐忑还没消散,凌管事双手仍然紧紧揣着,后背的细汗仍涔涔地往外冒。

    徐嬷嬷将人送至山脚,眼角弯起盯着凌管事和在山脚待命的冬雪,语带警告:“老王妃心善不追究。能否抓住王爷的心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冬雪眼睫向下,颤声道:“是。”

    距离五溪山脚数丈之远有数座平宅,多为山下村民所居。

    有户独靠五溪水,背倚五溪山,白石为墙,上覆黛瓦,墙垣处向上翘起似马头,墙顶被砌成高地起伏状的水纹,正中便是被江梅疏枝横斜半掩的木门,门头黑色匾额上书“绮园”两个烫金大字,颇有几分南方水乡的雅致意趣。

    这园内女主人常年深居简出,神秘得无人见过真人,只听说是城内某贵人的内室在此养病。

    清明时节园中一片白花掩门,唢呐吹笙响彻山谷,自那之后无人见过园中有人进出。

    徐嬷嬷正欲调转上山,绮园外三两疏枝哗哗地发出声响,一娉娉袅袅的妙龄少女垂眼从梅枝后现身,那一泓清水般的双眸定在前方,玉手擢起,露出半截如玉脂般的皓腕随晨曦轻晃,颦笑间似天成玉立,“姨母!”嗓音清甜得宛若被晨雾润过。

    听到这声清甜,上了马车的冬雪同时撩开车帘,前方徐嬷嬷停了一瞬便留下背影离开。

    这女子……姿色倒是与寻常不同。不容她多打量,那身影已经跃上一辆四驱双辕的马车。

    马车里,妙龄少女坐稳便用手撑开宽大的袖跑作扇。天光透过车窗缝隙洒在她身上,掩在衣袖下一抹皙白曝在日光里随马儿来回晃动。

    坐在对面的方姨母掏出手帕擦她额上细密的汗,“阿绮,进了王府可不比在绮园。”边说边努了努下巴,指着她撑开衣袖扇风的手。

    方绮用力多扇了两下才接过手帕,一张名为“春衫”的身契同步递到她眼下:“幸得这春衫早与人私定终生,她不想做通房也不想让弟弟将来没钱娶妻,见我肯出人又出钱那是万分的感激。”

    接过身契,方绮垂眸自右而左地浏览着,檀口微张略惊——900贯。

    寻常丫鬟不过400——800贯钱,王府这可真是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