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房子里只有一人一狗,窗外的院子里依旧寒冬笼罩没有一丝生气,陈丛一天之中无目标的上上下下,从卧室走到书房,再从书房走到健身房再从健身房走回卧室,肚子饿了就煮一些饺子,最终迎来太阳西垂,天幕逐渐变得昏暗。

    虽然屋外仍是冬天,但陈丛想要离开房子随便去什么热闹的地方的想法却像晚春疯狂生长的藤蔓不断敲打着心房,小黄偶尔挠门是想出去,看书看到越野拉练和游击战是想出去,甚至肚子里的孩子发出动静都有可能是因为想出去。无论是谁,来陪陪他就好了,当时拿手机打一通电话就好了,不管对方是否记挂着自己,也不管说话的人是田间的老伯还是卫生所说话粗鲁的大夫甚至是哪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最后陈丛这样的想法都会在小黄狗爪子摩擦地板产生的“擦擦”声中无疾而终。

    形态各异的种子,在破土发芽的那一刻,种壳一定会被从内部撬开裂口,最终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而当初保护柔软内里的种皮便变得残破不堪、化作春泥,粉红娇嫩的水蜜桃、殷红烂熟的石榴若没能作为水果满足食客口欲,最终的结局都是成为肥料,这是最自然的生长规律,在乡下种地三载的陈丛现在竟会觉得这种在正常不过事情有些悲伤。他睡眼惺忪的从实木桌上爬起来,甩了甩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胳膊,将手边看至一半的书插好书签摆到一边,墙上的钟表逼近夜里十一点,一个人呆着真是度日如年,这才是大年初二的晚上。

    陈丛从书房出来,打算回卧室睡觉,昨天早上雷铭离开,因为不敢确定他是否还会回来,陈丛依旧在卧室里的单人沙发上凑乎了一宿。直至清晨发现家里只有自己和小土狗才确定雷铭确实是走了,他总是突然出现又快速地离开,就像夏天那样,所以今天陈丛准备不管了,他要睡回自己的床。

    然而正当他刚躺在柔软的床上抻了两下,便听见了模糊的“嘣嘣嘣”拍门声,陈丛浑身一紧张,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这是邻居大半夜装修?可是这栋房子是独栋,哪有邻居,而且住这么久向来安静,从来没有过这种声音。又一次拍门声响起,陈丛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卧室门,细细听着。妈呀,这大半夜的拍的那么重,怎么就跟鬼子进村要抄家似的。

    门外确实有人在敲门,还有模模糊糊的男声透过厚实的大门传向屋内,陈丛快速下楼,看了一下窗外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又透过猫眼,看见一个穿着时尚发型精致相貌年轻的青年,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抄家。

    “您是……”陈丛将门打开,小心的询问。两人身高差不多,但陈丛为了不让自己怪异的身形显露,是弯腰含着凸出来的孕肚,在气势上明显比门外的人矮上一截。

    “你……你是雷二家做工的?你们少爷醉了,出来搬。”青年一手揣兜,他见陈丛先是表情带有一点吃惊,又不耐烦的向陈丛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身后的车那边。

    雷二应该是雷铭吧,陈丛的心态从云端跌落到谷底,他十分无奈,嘴上“哦哦”的答应着,鞋和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穿着单衣和拖鞋跑到车边。

    打开车门,一个高大的身影趴伏着躺在车后座,看见标志性的寸头,陈丛确定这人是雷铭。车内的酒精味很浓还混合着烟味,一闻便知两人不久前刚从烟酒场所离开,陈丛什么味儿没闻过,他觉得完全无所谓,而且车内也有什么更难闻的气味,意味着没有呕吐秽物。

    青年就抱着胸站在车头处,目光打量着后方。陈丛无奈只得钻到车厢里,拍着状态未知的雷铭,“少爷,雷铭少爷?”

    “唔?到了?”意外的是,雷铭并不想陈丛想象中那样烂醉如泥,他听到声音后很快的从后座坐了起来,“开的还挺快……”他嘴里念叨了一句,没有搭理陈丛便自己从车里出来了。

    但从车后座到车门那两下子明明看着不醉,雷铭刚从车里钻出来,就立刻倒在了旁边的陈丛身上,身体的重量几乎压着陈丛,嘴里也开始说起嘟嘟囔囔模糊不清的话。

    “唉。”男青年见雷铭高大,陈丛一人有些难以支撑,便也走到身边帮忙,还为二人将门打开,陈丛费劲的将雷铭挪到沙发上,并拉开雷铭衣服的拉链,想让他舒服些,又走向厨房为他倒一杯水。

    青年趁着空档一屁股坐在另外的沙发上,上下打量着这栋房子,然后对醉酒的雷铭揶揄道:“雷二少爷啊,你这住的什么地方啊?性冷淡风格装修啊?伺候的就一个,还是男的,大过年的佣人都打发回家了?你家是不是发不起三倍工资哈哈。”

    “闭……”雷铭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胳膊盖着眼睛嘴里含糊地说,“闭嘴,这我爷爷的房子……管控区,你懂个卵……”

    “哦哦哦,管控区了不起,了不起,大过年晚上跟个疯狗似的喝这么多,这种时间让我给你当代驾,你耽误我泡妹妹的时间了知道不知道。”见有人端着一杯水从厨房走出来,雷铭迟迟没有接过水杯,那青年便毫不客气的一把拿过水杯喝了几口。

    “哼,耽误,”雷铭改用手掌盖住自己的脸,“我一句话下去,你今晚……走都走不了你信不信……耽误你泡妹妹……”

    “好好好,还是雷二少爷牛。行了我随行车来了,你快给通口气把车放进来,我要回场子泡妹妹去了~”

    雷铭接过青年手里电话报了几个信息,沙发上的青年便站起来准备走了,当他又看到刚才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陈丛的时候,脸上露出些许鄙夷,他开口道:“还以为到你家能看到穿着女仆装的漂亮女佣,有好看的我还想着拐一个回去,结果在这里伺候的居然长这样,你从工地要了个搬水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