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汪直撇嘴,“干回老本行,退回御马监呗。”

    唐春道:“会有这么容易的事?司礼监和内阁要对付你,西厂这道护身符没了,以后只怕更艰难。”

    汪直终于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负手而立,目光澄澈清明地看着唐春,“你以为他们看得上我?自始至终他们要对付的只有西厂,换谁当西厂提督都一样。”

    “杨业只是个小喽喽,这件事虽由他引出,但到这一步已经没他什么事儿了,现在是皇上与内阁之间的较量。皇上对杨家的态度,又重用西厂,你觉得百官会一味受皇上弹压?他们联手拿西厂开刀,逼得皇上不得不退一步罢了。而此时内阁和司礼监一条心,皇上把陈祖生逐出宫就是在警示司礼监,懂了吗?”

    汪直不担心,但唐春晚上裹在被子里长吁短叹,过了一会儿才跟乌龟出壳一样伸出脑袋喘气,头发抓得像稻草。

    早知道就多读点书了!现在两眼一抹黑,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她千想万想没想到皇上居然这么轻易地罢西厂,汪直艺高人胆大什么都不在怕的,但唐春心中始终有一股隐秘的不安,她既想有所改变,又怕有所改变。

    想起早上和汪直说的话,

    “你不怕?”

    “怕什么?”

    “皇上如果不想保你呢?”

    “我本就是皇上的奴才,西厂是皇上给的,关就关了,大不了我回昭德宫继续伺候贵妃娘娘。”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他们不止想要关西厂,还想要你的命呢?”

    汪直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看见没,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有何可惧?”

    唐春哀叹一声,脑袋哐哐砸枕头,生死大事说起来轻巧,真到那步哭都来不及!

    西厂自成立不过四个月,热乎劲还没过,一日之内六部和内阁就能让它关门。

    这就是太监掌权最大的弱点,太监谈不上传承,更无法形成家族抱团的势力,且地位低贱,候补者无数,雨露雷霆都是皇上所赐。然而君意难测,哪天皇上勾勾手指要换人,不管你是多了不起的太监,你只能卷铺盖滚得远远的,保住条小命就不错了。像陈祖生,飞扬跋扈的司礼监太监,现在就在东华门外头哭呢,皇上理都不理。

    荣华富贵,鲜花锦绣,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朝开夕败,在宫里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边西厂一朝关门,可谓大快人心,莫不欢欣鼓舞。

    汪直老老实实退回御马监,荣宠仍在,无人敢奚落他,但实际上不知多少人背地里打量他,嘲笑他从一场闹剧中黯然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