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立刻就过来几个仆人搀扶着计百达往下走,后者一看这架势知道大伙是不希望他把事情闹大,当下是强压怒火退了下去,酒宴这才得以继续进行,大伙表面上是一团和气,内心多少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相比之下罗天宝或许是受影响最小的,虽然大师兄夏侯遂良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但一来这是他第一次跟对方见面,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并不像计百达他们那样失望,其次罗天宝也不太赞成父亲起兵争霸,夏侯遂良的话正好合了他的心意,故此他的情绪此时还比较高。

    罗天宝一看酒宴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就想着缓解一下,正好朗月当时坐的离他不远,罗天宝于是便上前主动搭话道:“听郎军师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我祖籍宁北。”

    “原来是边地人啊,那怎么会来到东州的?”

    “幽云王起兵时征用了大量边地人,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正好也在其中,我二哥后来一直当到了幽云王二世子的参军,结果在随其进攻蚕州时,这位二世子轻敌冒进,我二哥极力苦谏他却不停,事后是遭遇大败,这位二世子生怕幽云王怪罪,就把责任全推到了我二哥头上,说其贻误军机,祸乱军心,将其处死,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自然不服,于是便脱离了叛军,由于战乱我们大伙中途失散,我一时无处可去便投奔了主公,蒙其提拔,如今忝居军师一职。”

    罗天宝原先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没话找话,不料却引出朗月这一段颇为曲折的身世,令罗天宝不禁感慨不已,当下他不禁更加留意其了朗月,她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模样,女军师本来就少见,更何况是这么年轻的,不过看着看着罗天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道:“看郎军师的模样您莫非是流族人?”

    朗月闻听不禁微微一愣:“少堡主见过流族人?”

    “实不相瞒,我以前是保镖的,曾经去过口外几次,和流族人打过些交道。”

    “这就难怪了,其实我母亲是流族人,父亲是内陆人,我几个哥哥流族人的样貌并不明显,只是我比较像我母亲。”

    “原来如此。”罗天宝闻听不禁点头道,他清楚流州人的肤色比内陆人白皙,五官也更立体,这些在朗月身上表现得很明显,所以其样貌虽然不同于内陆人观念里的传统美人,却有一番异域风情。

    朗月似乎也明白罗天宝和自己聊天是为了化解酒宴上尴尬的气氛,故此是有问必答,之前朗月给罗天宝的印象是个标准的军人,干练冷静,没想到这回一接触却发现其颇为健谈,处事手腕远比自己大师兄夏侯遂良圆滑地多,联想到白天遇上的薛伦,罗天宝不禁感慨东州军中是藏龙卧虎,这也就难怪自己大师兄也打下这么一番基业了。

    在罗天宝和朗月的活跃下酒宴的气氛总算又渐渐活跃了起来,最后大伙也算是尽欢而散,等罗天宝等人出了王府就看到计百达正站在街上独自琢磨着什么,看他的表情明显气还没消,大伙也不敢当他面题这事,大伙便在陆氏兄弟的陪同下一起回迎宾馆休息。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众人早早起来用饭,罗天宝一看二师兄的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正好此时陆氏兄弟不在场,罗天宝便坐到了二师兄身旁:“二师兄您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啊?”

    “没有。”计百达话虽如此,但罗天宝明显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言不由衷。

    “二师兄您的心思我也不是不明白,大师兄这次的做法确实有些薄情寡义,不过话也得说回来,顾己不为偏,大师兄好不容易打下了这么片基业,肯让是人情,不让是本分,这也无可厚非,再说这么大的事即便大师兄肯点头,他手下那么多文武将士也未必肯答应,何必为了这种事闹得咱们师兄弟间撕破脸皮呢?”

    计百达闻听不禁长叹一声:“哎,天宝你回来的晚,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咱们大师兄年轻时闯荡江湖,得罪了仇家,被对方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险些丧命,是你爹路过把他给救了,之后还收他为徒传授绝艺,连他自己当年都常说你爹对他有再造之恩,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可如今呢?咱们都还没说让其把东州军全让出来,他就在那边推三阻四,我就不明白了,人怎么一身居高位就变了呢?”

    罗天宝闻听一笑:“这其实跟居不居高位无关,人心本来就是易变的。”

    计百达闻听微微一愣:“我说天宝,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说话有时候老气横秋的,感觉像饱经世故一样?”

    “我哪有?只是二师兄你也知道我以前是混镖行的,各色各样的人见得多,难免有些感慨。”罗天宝此时并没有吐露实情,说这番话时他眼前浮现的是那张曾经无比亲切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