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薛伦正在指挥部与众将商议军务,忽然有士兵来报说官军方面派来了使者,薛伦是个聪明人,一听就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当即说道“不见,把人给我赶回去!”

    来报告的士兵闻听犹豫了一下,薛伦见状不禁把眼一瞪“愣在那儿干吗?我的话没听见吗?”

    士兵当时吓得一缩脖子,有心下去照办,可琢磨了一下感觉有些话不说也不行,最后只得壮着胆子说道“将军,对方说是您的亲戚,要跟你说说老家的事。”

    这回薛伦也是一愣,当即问道“什么亲戚?”

    “他说是您堂兄。”

    “我堂兄他叫什么?”

    “说是叫薛松。”

    “是他。”薛伦当时就是神色一变,薛松这话其实有些水分,他们是亲戚不假,都属于虎贲军薛家一脉,只是关系隔得有些远,说是本家族兄弟还差不多,不过薛伦也明白薛松这是怕说实话,底下人不重视。

    薛伦知道薛松原先是叛军的将领,后来归顺了罗天宝,派他来肯定是做说客,按理说薛伦对于夏侯遂良是忠心不二的,但他对于如今的局势还有许多好奇之处,觉得见见薛松,打听一下似乎也不是坏事,于是最后薛伦点头道“那就有请吧。”

    士兵闻听是当即领命,不一会儿就把人带来了,薛伦和薛松其实早先见过,但事隔多年,大伙的外貌都难免有些变化,故而彼此一时都有些不敢相认,最后还是薛松主动打招呼,冲着薛伦兄弟长,兄弟短,叫得后者心里还有些暖洋洋的。

    简单一番寒暄后,薛伦倒也还算客气,和众人分宾主入座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薛松一开始没谈公事,就是跟薛伦聊家常,薛伦知道对方这是和自己套近乎,起初还有些戒备,但后来聊到薛家本族人的情况,薛伦也渐渐触动了亲情,谈话也逐渐热络了起来。

    其实相比薛松,薛伦跟薛家嫡系的血缘要近得多,而且他以前是官军,跟薛家不少人都曾经并肩作战,故此更加熟悉了解,如今一听这些人有的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有的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薛伦心里也挺感慨。

    薛松察言观色,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于是说道“兄弟啊,咱们是自家人,哥哥有话就直说了,你啊,太可惜了,论血缘你比我们这些人离本家都近,论能耐也是出类拔萃,如今那么多叔伯兄弟,姑婶姐妹都建功立业,弄不好都能名标青史,可你却在这儿为东州军拼命,太屈才,也不值得啊。”

    薛伦一听对方这是开始切入正题了,当即冷笑道“哥,说了半天,你这还是为朝廷做说客啊。”

    “错,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哥哥我这回来了与其说是为了朝廷,不如说是为了你,为了咱们老薛家。”

    “怎么说?”

    “兄弟,咱们老薛家世代忠良,天下皆知,连外邦人都颇为敬仰,可结果这几年天下大乱,出了咱们哥俩这种不肖子孙,兄弟你怎么样我不清楚,但哥哥我前两年每每想到这事,心里都不太好受,觉得愧对祖先啊,幸好如今我改邪归正,说来兄弟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哥哥我如今经由太子保举已经忝居右金吾中郎将,等战事结束上面许诺还要封赏。”

    薛伦闻听也不禁面露惊讶之色“金吾军主管京城巡防,乃是要职,足见朝廷对兄长您的赏识,是前途无量啊。”

    薛松笑着摆了摆手“兄弟言重了,我这能算多大前程?最要紧是没给咱们老薛家抹黑,兄弟你想,咱们无论找什么借口,跟着宁泽恩也好,保着东平王也罢,说白了还不都是乱臣贼子?别人当面或许不敢说什么,背后不知道怎么骂咱们呢。哥哥如今算是上岸了,甭管他官职大小,好歹能挺胸抬头做人了,吃也香甜,睡也安然。而兄弟你呢?你的才能十倍于哥哥,只要肯回头,未来封侯拜将是不在话下,那样上对得起老薛家历代先祖,下也对得起咱们自己,咱们是自家弟兄,哥哥说这些可真都是为你好啊。”

    薛伦闻听冷冷一笑“哥,您说的这些话都有道理,不过您刚才也说了,世人为何敬仰我们老薛家?就因为我们世代忠良,东平王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身陷囹圄,命在旦夕,我要是倒戈归顺,那不就成了不忠不义,卖主求荣吗?这样还能称得起是薛家子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