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轿子的时候,天空正飘雨,洋洋洒洒,泼墨一般,落在衣襟上也是星星点点。

    一旁的侍从打起了伞,篆虚却接过伞,放在了夜白的头顶,侍从们见了,虽面上平静实则内心讶异,他们高冷绝情的二殿下怎么就给一个男子打了伞?不禁连连称奇。

    现下日头刚落,清河的人稀稀落落的,偶尔有洗衣妇蹲在水边搓着衣裳,或者几个顽皮孩童跑来跑去。夜白不明白篆虚为何要带自己来这儿,前几日他与泯空尽刚在这儿放过河灯,疑惑之际,篆虚拿出一盏荷花灯,说道:“夜里无趣,想放灯了——”

    不明所以的望向篆虚,不懂对方何意。

    篆虚也不理他,侍从拿来一支蘸好墨的笔,篆虚在夜白那张问号满满的脸上穿梭一阵,然后念着:“夜下白昼,黄泉归路,我等你。”然后冲他温柔一笑:“夜白,这盏荷花灯,我为你燃——”他如此说,默默落笔,不知写了什么,烛光映照下,这张疏离漠然的脸,忽的有了温度,让夜白心口越跳越快,而此时他不知自己跳的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心动不息。

    “二殿下—

    —”

    “小篆虚名,篆虚,小夜白,你要叫我篆虚。”这一次,他那弯弯的酒窝显现,甜得如同含了蜜。

    夜白站在河边,目送那荷花灯越走越远,也不知会在哪里沉了底,或是在哪里熄了灯,他为荷花灯的未来担着莫名其妙的心。忽闻天上一声嘶鸣,他听得清楚,那是窃脂的叫声,立即吹起口哨,伸出胳膊,很快,一只大鸟越过匆匆黑漆,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窃脂见了夜白高兴的直拍翅。

    “你去了哪儿?”

    窃脂不回,瞄了一眼旁边的篆虚,似有警惕。

    篆虚说道:“昨夜,我很快乐,这是打赏你的——”

    “泯空尽呢?”

    听到泯空尽的名字,篆虚一脸不满:“你为何对他念念不忘?”

    夜白一急,就要去寻,脚刚离了地,腾空而起,却只觉得胸口灼烧得疼,旋即摔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大惑不解的看向篆虚。

    篆虚晃着手腕上的红玉珠串,面上没有任何神情:“你去照照自己额头——”

    夜白起身,奔到河边,在水的映射下,看见了额头上的莲花红印,这印子,他知道——那是锁魂印的标记!震怒道:“你在我身上下了咒!”

    “你总想要去寻那收尸人!我不能不防——”他回得理直气壮,一副理所应当本该如此的样子。

    就算再气,夜白也抿着唇,不做声,他略一思索道:“殿下,回去吧。”

    窃脂乖乖趴在夜白背上,就算和主人一起生着气,但它似乎对篆虚有所畏惧。夜白手一扬,对窃脂使了眼色:“你回混沌地吧!”然后闷不做声的入了轿,篆虚心虚,知道他在生自己气,可他堂堂一国二皇子,哪会哄人,僵持着,彼此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