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夫说要抓药按时服用,高道长还是别耽搁了,”叶未晓看准了姬别情的眼色,立刻接过高剑手里的炭盆,“我来替道长把木炭送进去,您还是跟着大夫去抓药吧。”

    “不,叶未晓,你去护送高道长下山取药,”姬别情抢过炭盆转身往院子里走,冷冷地丢下后半句,“既然高道长说是我失职,这活儿自然是我的。”

    “姬别情!你不要以为华山——”

    “高道长,请。”

    叶未晓不由分说将人拽走,高剑本想动手,想起先前祁进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冲动行事,只得作罢,回头怒瞪叶未晓一眼便甩开袖子:“用得到你护卫吗,我自己走!”

    “哎,高道长,我跟你一起去,慢点儿走啊!山梯路滑!”

    姬别情将炭火搬进屋子里,转身挂好门闩,走到祁进的床边点燃火盆。替祁进清理时他才发现祁进身上有几处淤青是一层叠着一层,腿上被绳索捆绑过的痕迹也还没消去,他分明记得祁进是有给自己上过药的,但好像也没怎么上心,草草敷衍了事。祁进昏迷着,很不安稳,皇家子弟从来连睡姿也要规规矩矩,祁进依旧躺得笔直,长发散乱,唇上干得发白。姬别情端了碗水,用软布蘸着润湿他的唇,仿佛听见祁进在说什么,便俯下身来凑到他耳边听。

    “母妃……我疼……”

    姬别情手里的碗一抖,险些将水洒在祁进身上。他定了定神,转身将碗放回茶桌,再坐到祁进身边摸摸他的额头,还是烫得厉害,手上却是冰凉,姬别情想了想,将祁进的手放回被子里暖着。早在纯阳宫来人质问之前,大夫便跟他透过底:到底还是练武之人有些底子在,若是换做旁人,三日内没有退烧迹象,或许也就该准备后事了。

    倒不是觉得祁进有多可怜,姬别情想,这就是个任务,而他在执行过程中闯了祸,就应该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时至凌晨,姬别情本想休息一会儿,碰到祁进单薄的肩膀,犹豫片刻,还是脱掉衣服钻进祁进被子里抱着他,毕竟炭火显然不够让祁进的身体暖起来,祁进越早一日痊愈,他便能越早一日放松些,何乐而不为。

    “大人,来送药了。”

    “进来。”

    “是。”

    门吱呀一声打开,姬别情正要去端药碗,眼前来的却不是他的手下侍卫,而是连夜从长安赶来的相国李林甫。未及姬别情行礼,他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打得脸都偏到一边。

    “我说过多少次,不许你搞出人命,”李林甫打了姬别情一巴掌,怒火仍未平息,“你杀几个贱民也就罢了,这一次你偏要把祸惹到祁进身上!”

    “回相国大人,是荣安侯之女唐子衣……”

    “怎么,你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我去质问荣安侯?”

    “下官不敢。”

    已是黄昏,外头残阳如血,逆着光看不清李林甫究竟是何表情,姬别情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李林甫自然也看不见姬别情的脸。屋内沉默好一阵,李林甫蹲下来,皮笑肉不笑地拍拍姬别情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