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万万不曾想到,这喻兰楚竟会这般不讲规矩,居然当众给她难堪。

    羞怒之下,眼角已是盛满了泪水。任是谁见了,都会觉得是喻兰楚太不识抬举,不知礼数。

    喻兰楚并不在乎别人如何做想,她不愿再费工夫与周瑾虚与委蛇,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周瑾这人,惯常会伏低做小演戏惹人怜爱的,论这个本事,喻兰楚便是再重生八百回,都不是她的对手。

    不等周瑾开口,喻兰楚扬了扬下巴继续说道,“瑾姑娘今儿也没打招呼,便自顾自出现在了微安阁,兰楚小户人家,竟不知在这高门大户里,未出阁的姑娘是可以随意进出已婚男人家的院子的,故而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没能好好招待姑娘,姑娘不计前嫌仍旧愿意与我亲近,可我却受之有愧。”

    沈老夫人原本觉得喻兰楚就算不愿与周瑾相处,但言语实在有些刻薄,微微有些不喜,但听完喻兰楚这番话,亦是觉得周瑾擅入微安阁有些不妥,嘴上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看着周瑾,隐隐却有责怪之意。

    这喻兰楚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暗示周瑾不守女德,不知礼数,周瑾哪里听不出来,暗自里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

    她攥着手帕掩面而泣,抽噎着说道,“我与三哥哥自小在一处,是一块坐卧,一块顽大的,原以为我们姊妹兄弟,亲密熟惯了,自然不会讲究那么许多,不想三嫂嫂会因此心生嫌隙,是周瑾思虑不周,周瑾自知错了,今后必不去碍嫂嫂的眼。”

    周瑾嘤嘤而泣,当真是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程氏于心不忍,赶紧将周瑾拉到一边,软言细语地安慰。

    这时,沈昌湛以手握拳置于唇下,咳嗽了两声,说道,“阿楚这般说,也是为了瑾妹妹好,虽说小时候咱们一块顽,但到底现在大了,我又成了亲,为着妹妹的名声计,也该注意着些的。”

    沈昌湛这一句话,竟是将周瑾举止不端之过锤得死死的。

    沈老夫人觉得自家儿子说得很有道理,也点头称是,“昌湛说的是,老三媳妇也是一片好心,也许言语上有些不当,老身便替她向你陪不是了,但你三嫂的教诲,你得记心上。”

    这话一出,显然沈老夫人已是站在喻兰楚这边。周瑾心中忿恨不已,这喻兰楚莫非有什么妖术不成?不仅哄得三哥哥对她死心塌地,就连一向偏爱自己的姨母,竟然也被她迷了心窍!周瑾心里气的如针扎剑戳,眼睛也哭得通红,但如今发作不得,只得强自压下内心的怒火,抽噎着低头应是。

    沈老夫人满意地笑了,便将这事儿略过不提,带着喻兰楚继续认亲。喻兰楚一反刚刚咄咄逼人的姿态,恭恭敬敬地给每个长辈行礼,仿佛刚刚与周瑾针锋相对的是其他人。

    沈昌湛也自己摇着轮椅,笑眯眯地跟在自家媳妇儿身后,一个眼神都不曾留给周瑾。

    认过阖府女眷,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手里捧着雕漆捧盒,手脚麻利地在偏厅布了饭,还未等众人落座,沈老爷也从庄上回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沈老爷不知道刚刚发生的那些意外,对于女人家之间的暗潮涌动,也丝毫不曾察觉。喻兰楚这个儿媳妇,他是十分满意的,别的不说,喻兰楚只在沈府里住了三个月,且看自家儿子那精神头,就比往日好了不知多少倍。

    沈老爷和颜悦色地冲着喻兰楚点了点头,坐在主位之上,两个丫鬟颇有眼色地奉上茶来。

    沈昌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身形微微有些摇晃,喻兰楚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扶住他的手臂,帮沈昌湛稳住身形。

    沈昌湛转头感谢地笑了一笑,他的眼睛太漂亮了,闪烁着点点微光,即使再身体再虚弱不堪,那眼中的光芒也不曾消散过,那眼里仿佛盛着一汪泉水,温暖柔和,喻兰楚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仿佛总有一天,会如前世一样,溺毙在这汪温泉之中。

    见喻兰楚有些愣怔,沈昌湛毫不在意,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盏茶,轻轻触了触喻兰楚的手指,将茶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