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命难违,王仁最终还是退下了。偌大的内殿只剩下季淮冽和尚如卿,还有已经安静下来的梦鱼和红玄。

    梦鱼似乎是追累了,翻开那毛茸茸又松软的肚皮,倒躺在兽形暖炉旁边,呼呼大睡。没有追命杀手,红玄也飞回到它的木架子上,望着尚如卿喊:“卿卿,卿卿,心肝宝贝儿!我好想你,好想你……卿卿……”

    季淮冽嫌弃得瞅了红玄一眼。红玄似乎感受他射来的凌厉目光,立马低头用小喙啄着自己被羽毛遮住的脚爪子,不敢再吱声。

    两人之间一时无语,都不知道该向对方说什么。还是季淮冽率先打破了这微妙又沉重的氛围:“你瘦了。”

    尚如卿没有说话。两人隔着有段距离,他赤/裸的目光让她十分不自在。那种高高在上的谈吐还有姿态仿佛都在无时无刻告诉她,眼前的男人不是安王季淮冽,而是御玄帝。

    他见尚如卿无动于衷,又想起王仁带回她断发时一同捎来的话语,心中没来由去一阵疼痛。他起身缓缓步到尚如卿身旁,伸手想碰碰她。她却像闪躲什么不好的东西般迅速躲开,让他心中又重重一沉。

    季淮冽用极轻极柔极低的声音问她:“不是真的,对么?你只是怕我拦着你,你才会让王仁带那些话回来,是不是?”

    尚如卿倏而抬眸,直视季淮冽的眼睛。她清澈的双眸不带任何疑惑和犹豫,澄净明亮像一对上等墨玉。她与季淮冽隔开一段距离,语气冷淡凉薄:“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没有打发王仁和你的打算。我不想嫁给你,不想当安王妃。”

    季淮冽不怒反笑,频频点头:“我知晓。所以你不用再当安王妃,日后你便是后宫之主,是我的皇后。”

    尚如卿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季玄雅,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做了什么?”季淮冽不大明白尚如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对我有所隐瞒,不是么?明知是玟王杀了我父亲,你却不告诉我。捉拿玟王的事你也不曾提及。就连小时候你会被萧太后灭口的事都未曾向我言明。到现在你还追捕御轩,软禁我的家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没有隐瞒你。”被尚如卿误会让季淮冽顿时失了往日的从容。他的声调也禁不住提高:“我只想让你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做自己,做我妻子。那些事都交由我来操心,我来处理。你只要接受这一切就好。我也没有软禁他们,只是担心你不会来见我,想有个保险罢了。”

    “你觉得我现在开心快乐吗?”尚如卿瞪着季淮冽:“我看不清你,季玄雅。当着我的面说好听的话,背着我又做了那么多事情,我觉得你很可怕。”

    “我可怕?”季淮冽难以置信得看着尚如卿。

    “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你很可怕。你为什么一定要坐上这个位置,为什么一定要与自己的兄弟互相残杀?”

    “我只是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他费尽心思,隐忍多年,不惜屈膝投奔季淮宇,计划部署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和她,她竟然说他可怕?季淮冽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面色神情都显得有些扭曲。他凝视着尚如卿反问她:“我只想让你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难道有错么?”

    尚如卿心里也揪成一团。他那副受伤的模样教尚如卿心里难受得像悬在一根针尖上般,刺刺地疼。她深吸一口气,回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说想让我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可却从没问过我想不想要。你并非想给我这一切,而是你不甘如此,想争一口气罢了。说是为了我,其实是为了你自己。”

    季淮冽斩钉截铁地反驳道:“我没有。”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尚如卿这点从来都不是谎言。

    而她,这个他最心爱的姑娘却如此诋毁他。那一个个字音像利刃,一刀一刀在他身上凌迟,教他痛苦难当,寒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