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问话,卫四洲知道自己这局赌赢了。虽然军营风气极其腐败,好歹还有那么一两个堪与托付的。

    郭长怀这边也听出卫四洲是来给自己递台阶的,只要他应下这一说法,奸细问题就化为包庇得力下属的“非常规操作”,前者动辙就得掉脑袋,后者能在兵营里博个爱护将才的美名,同时还能把派卫四洲阵前杀敌、有力阻击了敌军先头部队偷袭的功劳,都算到自己头上。一举多得啊!

    接下来,这情势便急转直下,卫四洲等人的困境直如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儿,重又回到了生路上。

    之后,卫四洲还拿出了被冻的敌军头颅,证明了自己一行十数人的清白。这里面,还有阿宝机智留下的活口,到场后对卫四洲等人破口大骂,说阿宝和卫四洲是妖怪,弄出惊雷般的奇怪火器,炸掉了他的一只眼睛,这敢情够具体,够实况的,在座将帅无有不信。至于那“惊天雷”似的怪手段,刺使大人有提起,卫四洲提了一嘴庆功宴用到的酒,急于表功的郭长怀就忙不迭地把这等“机智”操作,揽到了自己头上,一众人聊下来,各得其利,尽皆欢畅。

    末了,卫四洲再请罪,坚持要为烧毁营帐罚上二十军棍。

    郭长怀当即帮忙说好话,“大人,此子虽行事鲁莽了些,到底是立了一功。不若,功过相抵。眼下敌军在前,正是用人之际,此子还可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刘辅明神色肃穆,看不出情绪,只道,“此子是缺了些规矩。在军中,没有规矩,是为大忌。当罚!但论功行赏,亦是我军军规,不可让为大魏流血的将士寒了心。擢升卫四洲为帐前百夫长。其罪罚十五鞭,就由……郭校尉在营前,亲自执刑,以正军法,鞭策众将士不拘一格,奋勇杀敌。”

    卫四洲连声叩谢,又给郭长怀行了大礼,态度恭敬谦卑,可谓给足了郭长怀面子。

    待到郭长怀将人领出帐时,才忍不住发作,斥了两句,就听卫四洲求情,一边说村里妹妹送了好奶好肉来犒劳众将,一边又说之前在溪边浆洗衣物时,或想到一二克敌巧技。

    郭长怀的鞭子是舍不得打重了,要是把人打伤了起不来床,谁帮他争军功去。刚才,刺使大人可给他也记了个大功,卫四洲的百人队都从天字营里调,归入他地字营,这都是平白拣来的大好处。

    末了,郭长怀这水放得可勤了。草草地打完十五鞭,连响声都没了,只擦破了点皮儿,就把人放了。

    卫四洲也打蛇随棍上,送上了从现代小卖部里买来的葡萄酒,一两银子能买五六瓶,替一众黄字营兄弟讨要了赏赐。

    郭长怀捧着茶色长颈玻璃瓶子,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大魏朝这时候,还没有玻璃工艺。有的也是胡商从西域和更远的世界,带来的宝器。看这玻璃瓶做得如此晶莹剔透,几个视人,便是不世出的大宝贝啊!这一下,他有了这么大一瓶酒,并一个如此神奇的宝瓶,弄成传世家宝也不为过了。等带回京城,予一众笑话他的亲戚旧友看看,定要羡慕得眼红,面子里子齐活儿了。

    “真只有一瓶?卫小四,你可别想欺瞒本大人,回头再让我发现你背着我放火乱来,我可不会再为你兜着了。”

    卫四洲连忙叩首,“大人息怒。这也是前些年,互市没关时,胡商从西域运来的。我家人也是运气,碰到商队遇难求助,拣了个漏儿。这么大一瓶啊,咱们……咱都孝敬给大人您了。怎么说,您都是我的知遇之人啊!黄字营,百夫长那边,还要请大人多多回护才是啊!我那帮兄弟,跟着我杀出这条路也不容易,我一个人倒也无妨,这些兄弟,有的已经一去不回,多少我还得帮忙抚恤下兄弟们的家属……”

    郭长怀挥了挥手,“行了,那些人你尽管带进你的营帐便是。百夫长那里,我会安排。”半句不提发放抚恤的问题,可算得精了。

    “大人英明,多谢大人。日后,我们村子里的奶糕子,绝会是最新鲜的。还请大人千万不要嫌弃才是。”

    眼下,可谓主仆尽欢,一团和气。

    卫四洲很明白,自己对郭长怀有用,他必得护着自己。就如早前贺爸爸给他做的分析,他之前讨好百夫长,借机去校尉帐前值夜的策略,就很正。只可惜,这百夫长身边已经有个小舅子伍长做心腹,断是不可能相信一个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