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功哲醒来就看见满脸憔悴的母亲坐在床边暗自垂泪,心中不由一阵激荡。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好似塞了块燃烧的木炭,干涩嘶哑夹杂着火辣辣的疼,只能勉力叫了一声“妈——”。

    龚小萍听到儿子的叫声,赶紧擦擦眼泪起身走过来扶住陈功哲:“阿哲,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知道妈听到你昏迷之后,妈有多担心么?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点?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肚子饿不饿?要不妈去给你买最喜欢吃的卤煮?”

    陈功哲摇摇头,只是睁大眼睛望着龚小萍。

    龚小萍想了想,连忙换个话题:“你是问打人凶手的事情么?放心,你爸爸已经去和京城巡警局交涉了,还通过部里、议会以及亲朋故旧等各种渠道向京城方面施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打人凶手一定会很快缉拿归案,从严从重惩处的。你就安心养病吧!”

    陈功哲还是摇摇头,牢牢盯着龚小萍。

    龚小萍拍拍额头:“你是想问你那两个同学的情况吧?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大事,顶多就是些皮肉伤,清洗包扎后就各自回去了。——不过儿子,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是你那个同学惹祸,才让你平白无故受了牵连。可是你现在已经上高中了,不是初中小学不懂事那会儿,应该收心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哪怕考不上好大学,让你爸把你送进军校,以后也可以出人头地。何必天天跟那群不三不四的同学鬼混呢?”

    陈功哲一脑门的不耐烦,假模假样地“哎呦”了几声,顺势躺在床上,顿时唬得龚小萍六神无主,赶紧说道:“儿子你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你赶紧躺下歇着吧!”

    陈功哲喘息片刻,才嘶声问道:“妈,我、我是怎么到医院的?”

    龚小萍连忙回答道:“还不是那些小王八羔子打的!正好你昨晚上和今早上又没怎么好好吃饭,血糖偏低,结果你猛然站起来的时候就昏了过去,一头栽在地上,那个血流的啊……随后就被救护车紧急送到陆军总医院。幸好经医生检查并无大碍,只要卧床休息几天就能痊愈,否则抓到那群小王八羔子后,一定让你爸把他们全都送到西北种树,这辈子别想再回京城!”

    陈功哲眉头大皱,忍不住直接问道:“我记得昏迷之前,孙家的小公主孙良姝就在旁边,后来呢?”

    龚小萍一拍大腿:“你是说孙家小姐啊?孙家小姐不愧是名门闺秀,不仅知书达理,而且古道热肠,据说叫救护车的电话就是她打的,她还专门派了个警卫送你来医院。以后你有机会见到她,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知道孙良姝没有亲自护送自己来医院,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陈功哲心中感觉一片失落。龚小萍还在边上絮絮叨叨,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只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默默叹息。

    好在陈功哲都是皮肉伤,加上年轻人恢复得快,不过三五日工夫便痊愈大半,可以到处走动跑跳。但陈策勋和龚小萍为了向巡警局方面施压,替儿子出这口恶气,硬是把他强按在病床上多躺了一个星期。章子晨、刘闻辞等小弟倒也够意思,期间不顾父母阻拦以及龚小萍的横眉冷对,几乎天天跑来医院探望,让陈功哲心中郁闷大减。

    有时陈功哲自己心里在想:在小公主孙良姝面前被打至昏迷,虽说有些丢份儿,但未必就是坏事,至少能让小公主彻底记住自己。

    事实就是这样,或许你记不清小学班上考试总是第一的同学是谁,也记不住音乐课上谁唱歌唱得最棒,但你却能准确记起谁在教室里跑肚子拉了一裤裆、谁被老师一脚从讲台上踹飞出教室。

    同样道理,小公主长那么大,在她面前装高雅、逞才华、献殷勤的肯定大有人在,但在她面前被围殴至重伤昏迷的,他陈功哲绝对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没准儿小公主在灯火阑珊午夜梦回的时候,会忍不住回想起这段神奇的经历呢?

    再者说,女孩子有同情弱者的天性,而自己在她面前扮演的正是被欺凌、被损害的弱者形象。自己不掺杂半点水分的本色表演,说不定就成功勾起了她保护弱小、呵护弱小的天性呢?

    说说到了腊月二十六七,正是买肉宰鸡的良辰吉日。以往每年到了这个时节,都是陈功哲最happy、最自在的时刻,他可以呼朋引伴在京城内外撒欢,也可以躲在小弟家里胡吃海喝胡天胡地。不过今年鉴于他大仇未报,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医院病床上。

    就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刘闻辞躲躲闪闪地蹩进了病房。等龚小萍出去后,他低声说道:“老大,您上次不是让小弟稍微留意吴家那个死基佬,如果看到他回京城记得通知您一声么?小弟昨儿个看见他回来了!”

    “哦?”陈功哲顿时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