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刃这才合剑回鞘,吹尽掌心余温。

    竹业虚眼前发黑,看着几乎要被烈火包围的爱徒,半天没说出话。少年雪白衣袖上沾满妖血,虽然看在学府规矩上,尽量装了一下“做错事后的心虚”,却藏不住眼底漫不经心,额前几缕碎发凌乱,眼睛垂着,薄唇向下撇起,一手佩剑,一手执鞭——居然还是自己锁在塔中的八棱软鞭,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顺出来的?

    璃焕试图引水抢救一下竹先生养在深潭中的红锦鱼,结果水来了,鱼也差不多能吃了。

    “你死定了。”他抽空溜到罪魁祸首跟前,从牙缝里往外挤字,“这下怕是要在思过院跪到明年。”

    谢刃压根没当回事:“跪就跪。”

    璃焕听罢,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跪在那里倒省事了,吃的不还得我去偷?”

    长策学府规矩森严,思过院更是每天只供一顿餐食,还尽些糙米黄面清水煮菜叶,璃焕每回给他送饭都送得提心吊胆,好好一个翩翩世家贵公子,硬是练出了一身翻|墙钻洞的贼本事,还经常被狗撵得上蹿下跳,简直闻者落泪。

    谢刃拍拍他的肩膀:“先灭火。”

    璃焕警告:“再这么闹下去,当心竹先生告到青霭仙府。”

    谢刃从他袋中摸走一粒糖:“青霭仙府,你说那个白胡子几千丈的仙尊?他才懒得管我。”

    “鬼扯,哪有人胡子几千丈。”璃焕重点跑偏,“喂你慢点,等等我!”

    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直把圆鼓鼓的苍翠峰顶烧成了秃子。竹业虚也跟着脑袋冒烟,连罚都顾不上先罚,挑灯熬夜写出一封密函,派弟子立即送往青霭仙府。

    青霭仙府,立于云端,凛凛雄壮不可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府内的青云仙尊的胡子并没有几千丈长,只有短短一撮,他惊讶地看着信使从背上卸下一个金色大布袋,满心感慨,又很期待:“你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师父怎么想起给我送礼了?我这也没准备什么好回……哦,不是来送礼的啊。”

    “仙尊,谢师弟在长策学府待了不足两年,家师已经快赔空了家底,所有闯过的祸都记在这里。”信使哭诉,“要只是寻常顽劣,倒不打紧,但师弟灵脉内的毒焰最近越发嚣张,还不愿思过,整日里横行纵火,倘若将来真的成魔……请仙尊务必相助!”

    青云仙尊掐指一算,错愕万分,那少年今年顶多十七岁,这怎么才十七年,就要翻出风浪了?

    而在仙府另一角,白玉凉亭里,正坐着一名身穿月色纱袍的青年,细白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整个人看起来既冷漠又无聊,像一个精雕细琢的漂亮木偶,连表情也懒得有一个。

    “师弟。”从远处匆匆过来一个人,声如洪钟,“师父找你。”

    “大半夜的,找我做什么?”青年警惕抬眼,“他又喝醉了?”

    “长策城里的事。”来人坐在对面,“像是与烛照剑魄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