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啬夫囿的最终选址是丙,这么说或许会有些缺乏概念。

    客观来说,治水的上游,至少自恒山源头至雁门郡界这一段上游,称之为“水”其实并不恰当,因为无论从水深还是道宽来说,它更像一条放大版的山涧溪流。

    以李恪组织测绘的这四十余里治水为例,整个水段由西南转向东北,全数依附在恒山的山脚,河道三围皆是硬石,最大宽度十二丈,最小宽度两丈七。同时,它最大的深度六丈有余,最浅处却仅仅没过脚踝。

    这样一段河道,若不是它是千里治水的发源之地,仅从规模来说,将它称之为水远远够不上标准。

    而田啬夫囿选取的丙河段深度五丈四,宽度十一丈六,恰恰是整四十里当中水势最缓,落差也最小的一段水道。因为水情简单,它也同样是李恪心目当中的首选定址。

    英雄所见略同,皆大欢喜。

    田啬夫囿当即遣人去半道截留输送民夫物料的仓佐诚一行,要他们直去位置,搭建工棚。

    李恪则命人拆掉河道上的六座百一范,开始进行下一步测试,即獏行汲水能力的测试。

    按照李恪的要求,这个测试要持续整整三天时间。观察员要选取各种水流速度测试汲水量,最终确定单架獏行的汲水能力,以及在保障田亩充分灌溉的基础下,总共需要的獏行数量。

    这才是李恪煞费苦心搭建起整座沙盘的根本目的,若只是为了选址定案,模拟一条治水足矣,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留下史禄和由养几人继续负责实验项目,李恪送走观礼众人,邀请田啬夫囿前去他家中小坐。

    片刻之后,竹亭,忍冬,茗香阵阵,沁人心脾。

    田啬夫囿美美地喝了一口,调笑说道:“我本以为恪君邀我过来,乃是为与我对弈。”

    李恪摇了摇头:“对弈首重心静,我心不静,自几日前便封了奕台,至今没有落过一子。”

    “恪君心不静?”田啬夫囿皱了皱眉,“莫非是担心獏行之事?”

    “千夫百匠,物料千金,獏行之事至关重要,我唯恐不能穷尽思虑。此事早已定计,啬夫所选河段獏行辐长五丈三,全长十一丈四,宽幅则是一丈三寸,一切细节我皆已思虑周全,绘于牍上,憨夫君会带着民夫们先行搭建水上作业平台,开凿分流水道,为下一步截断水流进行准备。其中人事、物料、结构、工法我等讨论了不下一次,已不足以扰动心绪了。”

    “不想恪君准备竟如此充分。”田啬夫囿感怀道。

    李恪正色说:“啬夫以诚待我等,我等以勤馈啬夫,此乃一饮一啄,天道之理。”

    “好一个天道之理!”田啬夫囿一声好彩,心怀大畅,“若非獏行之事,恪君莫不是舍不得国尉之邀?”

    “国尉乃忠厚长者,得其看重乃我之幸事,然而……我不会去他处。”李恪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去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