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自然与人】(下)

    多数人都会说金钱不是万能的,可在多数时候金钱都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冲着张扬的一万块钱,次仁旺杰决定为他带路,连夜攀登珠穆朗玛峰,次仁旺杰也有条件,他不可能带着张扬攀登到峰顶,他也不认为张扬能够抵达封顶,他会尽力去做,带张扬欣赏到别人不可能见到的冰峰奇观。

    次仁旺杰告诉张扬,从珠峰大本营出发到珠峰顶部的直线距离是十九公里,如果在平地上,这段距离当然算不上什么。可是一路往上,越往上走,越是艰险困难,他们所在的珠峰大本营,海拔在5200米,这已经是普通游客可以抵达的最远处,大本营通往珠峰的道路上,先会经过一片方圆两平方公里的河滩,这儿才是各支登山队整装待发的大本营,简称bc,在普通游客可以抵达的珠峰大本营和bc之间,有一条用小石头垒起来的分界线,所有没有经过批准登山的人一律不允许越过这道保护线。没有登山证的人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张扬也没有登山证,可看在那一万块钱的份上,次仁旺杰带着他绕过了那条保护线,他们的周围一片漆黑,登山营地没有任何的灯光,前来登山的登山专业队员都已经入睡,他们要为了明天的攀爬积蓄体力,四面都是山,仰望夜空,黑蒙蒙一片,站在这里感觉就像站在一个井口之中,深夜无风。

    次仁旺杰带着张扬大步前行,从张扬的随身装备可以看出张扬虽然装备不错,可是在登山运动上只是一个外行,穿越这片营地的时候,次仁旺杰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将这块营地远远甩在了身后,他方才开口道:“从这里咱们开始登山,我可以带你到海拔7500米左右的地方,最多也只能到那里。”他看了看张扬身上的装备补充道:“如果你还想要命的话。”

    张扬笑道:“你只需要带我走完你指给她的路线,我的目的是为了找人,不是为了攀登珠穆朗玛峰!”

    次仁旺杰道:“找人?这么大的一座山,你就能够确定她一定会往山上走?”

    张扬道:“能够确定!”

    次仁旺杰叹了一口气,如果这女孩昨天上山,到现在就有了二十多个小时,很难想像一个女孩独自上山,在山能呆这么久的时间。

    张扬道:“珠峰这一带的向导不止你一个,会不会有其他人带她上山?”

    次仁旺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们之间都会通气,谁带多少人上山,谁到了什么地方,大家都会有联系。如果有人带她上山,我不可能不知道。”

    张扬道:“你带我上山有人知道吗?”

    次仁旺杰道:“有,我叔叔知道,明天他会带我接下的那帮游客上山。”说到这里次仁旺杰,不由得抱怨道:“其实我宁愿带二十个普通的游客也不愿意带你一个。”

    张扬笑了笑,这厮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劲头,带一名普通游客只是一百元,带自己得到了一万元,这样的买卖,估计他这辈子也遇不到几次。

    前方山路渐渐变得崎岖,次仁旺杰惊奇的发现张扬居然没有出现任何的高原反应,在这段路途中,他健步如飞,根本没有出现呼吸不畅的情况,次仁旺杰也不得不感叹张扬超强的体力,两个小时后,他们已经来到了珠峰雪线,这里大概在海拔六千米左右。

    因为再往上走全都是常年不化的冰雪,虽然仍是深夜,却让人产生了一种黎明的错觉,次仁旺杰戴上护目镜,张扬也戴上,他所穿的这套登山服和随身装备都是赵天才准备好的,全都是世界一流品牌。

    次仁旺杰道:“不要大声说话,更不要大声呼喊,在雪山上,你的声音很容易引起雪崩。”

    张扬低头看着地面,雪地上有不少的脚印,这里刚刚抵达珠峰雪线,多数人都可以抵达这里。

    次仁旺杰道:“越往上走,脚印越少,随着天气转暖,雪线也在不停的往上走,等到夏季的时候,雪线可以退到七千米左右,那时候登山最容易,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春暖花开,雪崩多发季节。”

    张扬遥望夜空,一轮明月在珠穆朗玛峰上泻下幽冷的清光,群峰雪盖,周围的世界全都沉浸在雪光月景之中,借着雪光,可以看清周围数里外的景物,可是他却看不到安语晨的身影,张扬从心底默默呼唤着,妖儿,你在哪里?

    安语晨的确在珠穆朗玛峰之上,她是在今天清晨登山,如今在山上已经呆了近二十个小时,安语晨已经抵达了海拔七千五百米处,她在雪地上支起了一顶帐篷,坐在帐篷内,抱着双膝,静静望着那顶小灯。珠穆朗玛峰是地球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在这片净土上,她试图忘记过去的一切,然而真正来到这里,她才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将一些事忘却,反而变得越发清晰了。她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入睡了,自从来到这里,她就不敢入睡,害怕自己会这样睡过去,从此长眠不醒。外面似乎起风了,安语晨将自己的身体藏在睡袋里,明天她会继续向山顶进发,这世上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选择悄声无息的离开这个人世,选择在这最纯净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算是为她短暂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可是安语晨心中还有牵挂,她想得最多的人还是张扬,不知道自己死后,张扬会不会伤心,若干年之后,他还会不会记得,有那么一个淘气而任性的女徒弟……泪水沿着安语晨的俏脸悄然滑落,她仿佛害怕被人看到似的迅速抹去眼泪,自己对自己道:“我不哭!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