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生命漫长无际,年月对他们而言是一条静止的河,也因此,他们往往无视年岁的增长。而对南洲来说,他的出生即昭示着他母亲的死亡,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一点,更没有自己庆祝过生日。

    似乎“庆祝”本身对他而言,就无异于对母亲的一种背叛。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雁寒走过去揉揉他的脑袋:“那不是你的错。”

    她温声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你母亲。”

    去看……我母亲?

    南洲睁大了眼,愣愣地看着她,神态像极了某种小动物,雁寒没忍住,抬手又薅了把他的头发。

    “我之前让人去查过,南薇死后被狄拉夫送回了人族,安葬的地方离这儿并不远。”

    雁寒所在的这个小镇离南薇的故乡很远,但它毗邻血族,算是两族的交界之处。南薇被葬在这里,唯一的理由只能是省事。

    毕竟,能看在她生下了一个纯血种的份上把她送回人族,已经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最大的仁慈,又怎么能期待他会额外再耗费心力,把她送回遥远的东方故土呢?

    南洲的眼睛却是一点点亮起来,那双晶亮的眼睛看着雁寒:“您怎么……会去查这个?”

    他试探着又不敢置信地问:“这是生日礼物吗?”

    雁寒失笑,摇摇头:“这算哪门子礼物,顺手而为的事,只是想着,你或许会想知道罢了。”

    无论是作为奴隶的南洲还是梵卓族继承人的斯莱尔,血族的人当然都不会对他过多地提及他母亲。但雁寒想,他或许会想知道,想知道诞育他的是个怎样的女人,怎样的长相,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喜欢什么,认识哪些人。

    她暂时没办法带他去他母亲的东方故乡,但找到南薇下葬的地方,让他思念愧疚时不至于无处可去,这并不难。

    她总归希望他能一点点和自己和解,懂得他母亲的悲剧和死亡,从来不是他的错。

    “那,走吧。”她偏了偏头,笑着道。

    南薇被安葬在旁边相邻的小镇,雁寒骑马带着南洲,一个上午就到了地方。

    小镇面积不大,青石板道路铺得平整干净,灰白色外墙的房屋错落有致,从驻足处远看,能看到远处教堂高高的尖顶和大块嵌在窗户上的彩色玻璃。有楼上的常青藤从窗边垂下来,映着残雪远山,勾勒出寥廓的天光。

    墓地在小镇外围,雁寒下了马,和南洲一起慢慢往前走。绕过一道篱笆,路变得越来越窄,两旁高大的松树遮挡了视线,南洲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

    雁寒回身往后看,发现他藏在袖口下的手指在细微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