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的关系是时刻变动的。研究社会学的教授面色严肃地说。

    才不是。我和hiro会是永远的挚友,对吧?他不以为然地向好友抱怨。

    是从什么时候起,和hiro的关系,就从挚友变成了现在这样说不清楚的复杂处境呢?

    膝盖处裹着柔软的防护,可以帮助人延长跪在地上的时间,金发的男人不适地挪动着僵硬的身躯,炽热的气息从口中呼出。

    hiro为什么还没回来?在无人的场所,克己的公安警官难得放任自己的软弱,在他从时间的另一头偷渡而来,近乎狂喜地看到活生生的幼驯染时,属于降谷零的一部分就已经死去了。

    只要hiro活着,怎样都好,怎样都可以,反应过来时,试图对苏格兰开枪的凶徒已经倒在了地上,敏锐的洞察力,灵巧的舌头,为了守护民众幸福培养出的技能,在杀人时只会更加好用。一片惊惧的目光中,波本慢慢地扬起一个甜蜜而灿烂的笑,“苏格兰,奖励我吧。”

    就是这样,只要让组织的所有人都知道,波本是个疯子,会不讲道理地咬断一切伤害到苏格兰的人的喉咙,即使苏格兰再次被确定是叛徒,波本也能最大限度地争取到击杀的权利,他不会让hiro死掉的,他已经受够了,哪怕要夺走hiro性命的,是名为命运的至高存在,他也不会退缩。

    好冷、好冷、好冷,hiro为什么还不回来?眼罩阻隔了男人的视野,一片漆黑中,外界的动向反而更加清晰。细碎的交谈声传来时,他立刻就从中捕捉到熟悉的音调。

    “hiro……”他眨了眨眼,被汗水打湿的睫毛滞重地颤抖了几下,渴求地望向记忆里门口的方向。

    瓦解一个跨国犯罪组织,需要些什么?种类丰富的武器?足够多的行动人员?

    不,都不是。赤井秀一的眼神从窗外的警察身上滑过,顶着路人的怒骂,不被所保护的民众理解,却不知道,他们要缉拿的人,早在十分钟前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最重要的东西,是信息。

    组织成立的目的,组织的构架,组织的人员分布,组织的势力范围,和组织勾结的官员、财团,这些才是各国情报机关不惜以成员的生命为代价,也要知道的东西。

    所谓情报,就是能够决定战争局势的信息啊。尽管在现代社会已经不再有常规意义上的战争,但人类之间的争斗从未停止过,随着科技的发达,情报的获取方式也延伸出更多精巧的方式,派遣卧底被指责是老套、低效率、不人道的手段,但没有一个国家愿意淘汰这种从冷兵器时代流传下来的手段。因为,政客们心知肚明——

    “忠诚于正义的人,是多么廉价的消耗品啊。”贫民窟狭小的房屋里,波本在他耳边笑着喘息,紫灰色的瞳孔里是坚冰般的冷酷。

    神秘主义者的情绪向来如烟雾般难以琢磨,轻佻的笑意是最好的面具,但此刻波本的疲倦如此真实,在食物链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捕猎者突然低下头来舔舐伤口,强者的脆弱让人更想摧折。

    是因为苏格兰么?波本将那一次的失态粉饰为被夺取功劳的愤怒,但赤井秀一记得很清楚,波本是怎样跪在死去的警官身前,徒劳地去听已死之人的心跳,试图从绝境里祈求奇迹的降临。

    ——如波本这样的犯罪分子,竟然也有真心。

    出于赤井秀一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原因,他向组织瞒下了这段插曲,在天台上发生的一切,落在纸面文件上是冷酷简短的一句话,黑麦清除卧底苏格兰。

    在明了波本面具下公安警察降谷零的真实身份后,那个夜晚的事情便明晰起来,失去挚友的痛苦太过强烈,无法宣泄的情感最终在夜晚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