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刚说出这句话,心里便有些后悔了。他不认为自己出言指责沈星暮有错,毕竟任谁听到易冰雨低郁述说,都不该冷言嘲讽,沈星暮说话实在是太过尖刻、不通人情。

    叶黎只是不想和沈星暮起争执,才稍稍后悔。

    现在也的确不适合两人争吵。

    他看向沈星暮,沈星暮背对他,看着前方,安静开车,似乎并未生气。

    叶黎心中轻轻送出一口气,再次看向易冰雨,微笑着致歉道:“我朋友只是性格比较直,他的那些话并无恶意,请你不要在意。”

    易冰雨摇头,淡淡说道:“他说的没错,我的确说了太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还想问什么,尽快问吧。”

    叶黎尴尬地笑了笑,思忖片刻,询问道:“你母亲写的诗词,除了刚才那首《采桑子》,还有其他的吗?”

    易冰雨道:“母亲写的诗很少,而且她对自己的写诗水平很不满意,经常写完就把手稿直接撕掉丢垃圾桶里,我没读过哪怕一首母亲的诗。但母亲填了很多词,也愿意给我看,当时我也背下了挺多,可惜时隔太久,我能记住的已经不多了。现在让我印象深刻的,除了之前的《采桑子》,还剩一首《行香子》,一首《永遇乐》。”

    叶黎问:“能背诵出来吗?”

    易冰雨脑袋微仰,嘴角不时蠕动轻喃,似在回忆。片刻过去,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背诵道:“少日风发,晚岁归林。跳珠溅、婉转清粼。暗香不语,素手推门。叹云收雨,风卷叶,月留人。

    对杯浊酒,青丝骚首,泪光盈、苦觅红尘。肌容似雪,颦笑成文。抚腰间剑,眉边鬓,袖中魂。”

    虽然易冰雨背诵前没说这首词的词牌,但叶黎托元成辑的福,也记下了不少词牌句式,知道这首词的词牌是《行香子》——毕竟辛弃疾是两宋时期现存词作最多大词人,他用过的词牌着实不少。

    这首词中没有任何生僻字词,而且不含典故,完全平铺直叙,非常好理解。

    叶黎摸出手机,再次将这首词输入备忘录,微笑着赞叹道:“你母亲的文采真的很好,至少我是没见过能填出这么优美的词句的人。”

    易冰雨蹙着眉不说话。

    沈星暮忽然说道:“这首《行香子》用的是今韵的十八韵,韵脚平仄均没有任何问题,但填词难度并不高,稍有文字功底的人,花点时间就能填出来。如果你母亲是对景生情,即兴所作,那她的确很厉害。”

    易冰雨问:“莫非你们对宋词很感兴趣?”

    叶黎和沈星暮都不说话。

    易冰雨道:“既然你们不喜欢听我说没用的废话,那你们也别打断我啊。”

    叶黎干笑道:“你再背诵一下那首《永遇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