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身着黑色劲装,全身上下,除了眼睛以外的全部皮肤都被紧凑且柔韧的衣物遮掩。在一线之天的深谷里,她像一道黑色的影子,或者说,她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然而仿佛生于黑暗,终生也必将活在黑暗中的她,却有一双明亮无比,比肩皓月清辉的漂亮眸子。

    任谁看到这样一双大大的、灵动的、而且充满温柔与阳光的秋水眼眸,都绝难将她和“杀手”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然而她的的确确是杀手,而且她现在就在进行刺杀工作。站在她眼前,宛如得了魔障,痴呆傻笑,无视外界一切的夏秦,就是她即将刺杀的目标。

    夜莺盯着夏秦,原本明亮动人的眸子里,有着属于杀手的平静,古井无波,麻木生死,但隐隐的,又好像藏着些许只属于多情少女的忧伤与惆怅。仿佛作为杀手的她,却并未完全变成杀人工具。她还留有身为人的感情。

    只不过这种感情仅仅表现在极其细微的眼神里,只有尤为细心的人才能发现。

    夜莺的心里的确有一丝惆怅。在遥远到宛如前世的孩童时代,她曾有过一个哥哥,他们孤苦无依,相依为命,像被世界遗弃的过街老鼠,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那段记忆留给她的本该只有寒冷与饥饿,但自从她加入“夜鹰”起,她便无数次怀念那一段痛苦往昔。

    七岁大的小男孩,在饼子铺偷了一张葱油饼,被老板打得鼻青脸肿,连走路都困难,却依旧愿意笑容可掬地将艰苦得来的饼子分一半给她。原因是她的声音好听,他喜欢听她说话,所以他不让她饿肚子。

    那是多么悲伤、多么温暖的故事?

    夜莺对那个男孩的了解并不多,她只知道他和她一样,是被人抛弃的孤儿。命运让同样孤苦伶仃的他们相遇,然后她就理所当然地称呼他为哥哥。

    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仿佛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都能想办法解决。而他们需要解决的、最根本的问题只有一个,便是温饱。

    那时他总能想出办法,让她吃到香喷喷的饼子。

    而今夜莺回想起来,仍感觉心里暖暖的。

    只可惜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那时的夜莺脑中也没有特别明确的季节概念,她只知道,那一晚很冷很冷,她蜷缩在稻草堆里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了男人的声音,那人似乎只说了一句“跟我走”,之后就只剩脚步声了。

    她醒来之后,男孩不见了。她以为他只是出去找吃的了,没上心。但一天、两天、三天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离开了他,就宛如鱼离开了水,死定了。

    然而她并没有死。在她饿得几乎没办法再站起来时,一个男人出现了。他也对她说“跟我走”,他的声音和那天晚上她依稀听到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那时站在夜莺面前的男人当然是濯天虎。他也认为夜莺的声音很好听,很适合做杀手,所以他把她带了回去。

    当然,当时夜莺也心甘情愿跟濯天虎走,她以为跟着他走,就能见到她那失踪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