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

    “不是防患于未然,而是故意等待事件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超强硬、超残酷的作风,将‘恐惧国家暴力’的情报深深烙印进大众的脑子里——用恐惧来震慑所有还不够疯狂的潜在犯罪者和反抗者的部队,这就是亲卫队。而其中最精于此道,或者说作风最残酷强硬的就是人狼部队。我还在史塔西特勤处工作的时候和他们曾经共同处理过一次人质危机,当时有十几个人类劳工占领了军工厂的组装车间,挟持了包括几名人类监工和一名精灵会计在内的人质。我的任务是利用蛛丝提供人员位置、部署、对话等信息,负责突入压制作战的正是人狼部队。整个事件一共历时5个小时,用于战斗的时间只有五分钟,获救的人质为零——”

    “难道说……”

    密涅瓦轻轻掩住颤抖的嘴唇。

    战斗时间如此之短,人质又全灭,会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些家伙连人质也全杀光了,不,他们最开始射击的对象就是用来当肉盾的人质。先是机枪集火扫射,再用手榴弹炸,最后用火焰喷射器扫荡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这样如果还能有人质活下来,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蜘蛛的额头正不断渗出汗水,在这略带凉意的地下通道里,如此的出汗量绝非因为温度和湿度。

    到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会觉得那是地狱。

    浑身着火,在地板上翻滚哀嚎的人质;仿佛拥抱一般叠在一起,浑身上下都是枪眼的挟持者与人质;被斧头劈掉半个脑袋,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后才倒地的挟持者;伴随着撕裂麻布一般的声响,手持通用机枪朝天射击,踩在蜷成一团的焦黑尸体上又跳又叫,大喊着“里面的人听着!人质已经被我们打死了!赶快把脖子洗干净受死!!”的亲卫队队员……

    就连见惯了杀戮的特工都会为之作呕,为之恐惧的场面,除了地狱,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只要试图挑战国家权威,那头会把所有人撕咬成碎片的狼就会被放出来——这就是人狼部队存在的根本理由。那种为塑造恐怖气氛而设立的部队根本不懂什么轻重,只要挡道就全杀光。对面的则是一帮疯狂程度丝毫不逊于他们,为了他们的教义和圣女的命令,把自己变成人肉炸弹也在所不惜的狂信徒。当这两帮疯子撞到了一起的时候,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

    毫无疑问,那必将是一个凝聚了残暴、疯狂、血腥的地狱,犹如魔女沸腾的锅子一般,一切邪恶之物都会从锅底里翻腾上来。

    涉水而过的声响回荡着,人在奔跑,狼在疾驰。

    圣教会白色的战旗;

    亲卫队漆黑的制服;

    泾渭分明的黑与白在下水道中穿插交错,赤红色的鲜血一点点覆盖黑与白。

    这不是战斗,不是杀戮,只是单纯的狂欢,战鬼、狂信徒与死神的嘉年华,每一个人都是乐器,每一个士兵都是演奏者,哀嚎、碎裂、求饶、血液飞溅、怒骂交织成修罗场里的华尔兹。尊严、理智被舞者们狂野的狂野舞步踩进混着血、内脏、脑浆、污泥的雨水沟里,没有谁在乎这件事,如何杀掉对手的想法完全占据了他们的大脑,身体里充斥着杀意和肾上腺素,就连疲劳和伤痛都无法绊住他们的舞步,所有人赌上性命,直到倒下成为舞台背景的一部分……

    如果是文人和艺术家,一定会将现场美化成这种疯狂和优雅交错的暴力美学画面吧。

    然而正如不存在比地狱更高贵的战场,所谓优雅的杀戮,骑士间为了崇高的信仰赌上生命的战斗,同样也是不存在的。最起码不会存在此刻的吕德斯下水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