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是一门艺术。

    这门艺术的要求极高,展现出来的结果却总是无法让所有人都能接受,特别是以拖后腿、明哲保身为主要诉求的谈判,不管是旁观者还是参与者,鲜有会对过程和结果表示满意之人。

    关于增强亚姆立札防务的协调会议就属于这一类,没人想开这个会,也没人愿意增加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但每个部门都想借此机会扩大自己的权限,确立自己的优势地位,想方设法把手伸进其他部门的地盘。

    这种心怀鬼胎,貌合神离的谈判能自始至终保持一团和气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要知道与会都是军警宪特人员,脾气上来了喜欢用手枪、战斧而不是脑子来解决问题。况且公国至今还保留着用决斗来解决问题的习俗,只要有人敢丢手套,找齐证人、立下生死状,之后一群将军上校们就可以愉快的进行决斗了。

    最终事态没有朝破局的方向发展,也没有谈出什么值得一提的结果,唯一可以称之为成果的是所有单位都知道了有袭击者在亚姆立札附近转悠。奥克拉纳尽了通报警讯的职责,各军种单位也已经收到了这条讯息。至于该怎么防御,该怎么甄别、清查和抓捕,那当然是各顾各家,只要自己管理的范围不出事,谁管别人死活。要是有谁倒了霉中了彩,大家正好跳出来痛打落水狗。

    这样的结果对马卡洛夫海军上将和高尔察克海军少将这样充满积极进取精神的人来讲,当然是不可能满意的。

    “这群天杀的官僚!!啃食国家的鼠辈!堕落至极的畜生!”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和严格军官养成的职业军人,高尔察克少将一直表现得像是一个真正的绅士。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都认为即便是洋溢着知识份子和技术人员气息的海军系统内,要找出比高尔察克更温文尔雅的人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那些人不会想到高尔察克也会有如此失态痛骂他人的时候。

    实际上就算是痛骂,高尔察克也是相当节制的,“去死!”、“打个败仗吧!”之类的恶言也绝不会说出口。

    正是清楚部下的人品和自制力,马卡洛夫海军上将才没有出声训斥或制止,这位睿智的老将端坐在办公椅里静静看着部下痛骂宣泄,然后恢复冷静,等那股狂怒退却,失败和挫折的愁云笼罩在少将身上时,老将军开口了。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火山爆发不会让冬天变成夏天,灰心丧气也不会让天上的阳光暗淡。如果你已经骂够了,沮丧够了,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进入公务时间了。”

    “抱歉,阁下,让你看见了丢脸的一面。”

    “没什么,我年轻时也是这样。遇上官僚们捣鼓出来的鸟事时,整个人就像炸开来的炮弹,见了什么都想踢一脚。而且刚刚那些混账的表现就连我都想掏出手枪,把他们全都就地正法。”

    老将军笑呵呵的说着,仿佛一个喜欢开玩笑的普通老人,不过从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来看,恐怕那未必真的只是笑话。

    “好了,让我们把那些讨厌鬼丢到一边,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怎么看这一系列袭击事件,我们那位狡猾的对手又在打什么算盘?”

    “很显然,魔术师阁下正在尝试和验证利用小股部队对亚姆立札据点实施渗透破坏作战的可能。这些尝试动作是为了接下来正式发动袭击创造条件和积累经验。这和我们此前的分析完全一致。”

    帕西法尔此前的表现确实称得上精彩夺目,身为对手的高尔察克在那宛如魔术般的战术面前也不禁奉上赞叹和钦佩。可就算是那样令人惊艳的战果,依然无法弥平两国两军巨大的差距,更暴露出帕西法尔战略上的困境。

    帕西法尔通过一次战术打击成功的延宕了公的战争时间表,但这种延宕和物资的损耗是公国可以承受的,通过一周来的准备,数倍于损失的新物资已经准备完毕,一旦交通线恢复正常,吸收了经验教训的后勤补给系统会以更高效率将物资输送到前线,这一次帕西法尔不可能再复制之前的奇迹。

    相对的,在惊人战果的背后,帕西法尔或者说拉普兰也显露出了兵力不足和承受损失能力低下的痼疾。如果拉普兰的舰队规模再大一些,或者即便蒙受一定程度的损失也能迅速补充,那么帕西法尔在获得大胜之后必然会敢于冒险,谋求扩大战果,获得更彻底的胜利。而不是为了避免出现损失,早早撤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