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依旧在那个最终会抛弃他的棉花公司满怀期待,二姐三哥还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至于四姐,回来之前他没想到,昨晚听三嫂提了一句,说是要许人了,这使得李亚东不自觉的想起了前世那个狗日的东西。

    那厮家境是不错,住在镇上,自己也是商品粮户口,在乡里粮站上班,老李家的人一心想给他四姐觅个好人家,这样的条件在农村自然没得挑,但谁曾想到那个王八蛋居然伙酗酒家暴!

    生孩子之前还好,生完孩子之后就暴露了本性,四姐每次回来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李亚东不止一次想要提刀去砍人,可惜这种冲动最后都浇灭在四姐的泪水之中。

    能怎么办呢,毕竟孩子在一天一天的长大。

    这辈子不可能了,那孙子连他老李家的家门都进不了!

    张春喜之所以这么大早跑过来,无非两点意思,一是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二是邀功。就想告诉李亚东,自己没丢了他教的手艺,也算混得人模人样。

    坐了半上午也就走了,生意人就是这样,根本停不下来,耗费的时间都是钱,心疼。

    因为是回家后的第一天,依旧有乡亲陆续过来串门,李亚东都殷勤的招呼,经历了人生的各个阶段之后,让他对某些看似平淡的情感异常珍惜,因为那些情感虽然淡,却不掺杂任何功利,所以即便来的是如同李八哥这种傻子,他也绝没有任何瞧不起的心态,糖果阿诗玛一样招呼。

    李八哥说来还和李亚东沾点亲戚,他爷爷和李亚东的爷爷是堂兄弟,李亚东喊他父亲“六爷”,不是爷爷的意思,就是地方上的一种称呼,喊他母亲“红儿姨”。

    其实按理说应该叫“六娘”,奈何在二人还没结婚前就已经叫习惯了。

    至于李八哥(八哥是一种鸟名),因为爹娘没出五服,生下来脑子就不好使,亲近联姻的悲剧。

    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并不少见,一是因为穷,娶媳妇要花钱,嫁女儿多半也要有点嫁妆,拿不出来怎么办,干脆隔着远点的亲戚,双方长辈坐在一起打个商量,凑一对得了。二是因为科学知识淡薄,没有将这方面的事情真正放在心上。

    “八哥,这里还要半包烟你拿着,没事就坐这玩会儿,我去找我三哥有点事情,等下就回来。”

    李八哥今年三十有余,李亚东是真得叫他哥,给他搬了张椅子硬是不坐,非得坐在门槛上,身油不拉几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隔着几米都能嗅到身上有股酸臭味,他坐在门槛牙子上美滋滋的抽着烟,吸到嘴里就吐出来的那种,接过半包阿诗玛后,笑得很灿烂,就跟孩子一样。

    来到三哥李亚军家时,他正在泡糯米,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吗,总得置办点年货,不然亲戚上门拜年可没东西招呼,南方农村有打糍粑的风俗,哪怕三十年后依然保留着。

    “哥,跟你商量点事……”

    回了农村就要一个农村人的思想觉悟,没那么多顾忌,李亚军在屋外的空地上忙活,李亚东就在旁边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

    “盖房子?”

    李亚军听他说完后,不由微微一怔,放下手里的活,诧异道:“还盖红砖房,那要花不少钱呀!”

    “哥,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差钱。”李亚东呵呵一笑,他买回来的那堆年货三哥估摸没去用心估算过价值,否则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那堆东西,在农村盖幢红砖楼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