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虽然以安旭明这个大土司为尊,可却也不只他一支,多的是旁支觊觎着他手里的权力。就算永宁奢氏果真入赘一个儿郎,只怕要接管安氏也是不易。何况,安旭明本就不诚心。”

    “那阿西这个义子真正计较起来也是外人,要继承安旭明的位子岂非也是不易?”叶辛夷实在是想不通。

    “所以,他们就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一个可以让永宁奢氏忌惮,让安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心不得不按捺下的靠山。”

    叶辛夷抿紧了唇线,夏家!

    默了一瞬,她明白了过来,却更替安香感到悲哀。也不知道她父亲和阿西的意思她到底知道多少,若是知道自己被当成筹码一般送了出去,只为给他们换回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心里又会是怎般的滋味?还说什么是安旭明的掌上明珠,狗屁!若是换成了她,她爹是不可能为了任何理由而枉顾她的幸福,不顾她的意愿,将她这般舍出去的。这一点,哪怕叶仕安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叶辛夷也敢坚定不移地笃信。

    “你说夏家会同意吗?”叶辛夷低声问道,嗓音微哑轻喑,虽然是问了,可她心里其实早有答案。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阿西不会带着安香走这一趟,他进夏大将军府不会如此轻易,还有,永宁奢氏也不会一路拦截。毕竟,与水西安氏结盟,于夏家而言,甚至于大名西南边陲而言,都有好处。

    “谁知道呢,与咱们也没多大的干系。”沈钺微微一笑,抬手轻触她头顶,那朵自晨起便簪在她发间的蜀葵已经蔫了,沈钺抬手将之取了下来,却变戏法一般,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支发簪,插进了她发间,代替了方才那朵蜀葵的位置。

    “什么呀?”叶辛夷一愣,抬手将之取了下来。差不多半个圆形的月亮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银辉暗镀,客栈门口垂挂的红纱灯在夜风里轻轻晃悠,投下的微红光芒中,映衬着她手里那只小巧精致的簪子熠熠生辉,越发玲珑可爱。

    那是一只玉簪,却不是翡翠或是羊脂白玉,反倒是芙蓉玉,粉中带紫的颜色,有深有浅,也不知是何处寻来的能工巧匠,竟是依着这玉天生的颜色,将之雕成了一朵枝头初绽的辛夷花,花瓣半卷半舒,惟妙惟肖,竟好似真的一般。

    叶辛夷有些惊讶,抬起眼睫望向他,“你什么时候弄的?”这样的材质和做工,又恰恰好迎合了她的名字,自然不可能是在街面上随便买得的,叶辛夷心里满是惊喜,倒不是因着他送她首饰,而是因着这份用心。

    “喜欢吗?”沈钺没有回答她,反倒问道。

    叶辛夷笑着点了点头,“嗯,当然喜欢。”

    “喜欢就好。”沈钺笑着抬手从她掌心中将那支簪子抽了出来,转而又重新插进了她发间,手顺势一个下滑,又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起,“今夜难得高兴,自然要善始善终。不如,我再请你一坛美酒如何?”

    叶辛夷爱酒,这一点,她从未瞒过,沈钺自然也是清楚得很。只是,她爱酒,却并不酗酒,不是酒鬼,也不是随时都会喝酒,偶尔喝时,也只是浅尝辄止,甚少尽兴。

    沈钺说的请她喝酒,自然就是要让她尽一回兴的意思。

    叶辛夷微微一怔,眯起眼看他,有些明白他的用意,却还是有两分踌躇。“喝酒啊你不能喝的”

    “我陪着你喝便是。难得高兴嘛,有我在身边,你大可以尽兴,也不怕喝醉了有事。”沈钺笑答,而后也不再等她说话,拉起她便是又从客栈门前走离,“你来了成都府还没有尝过蜀地的美酒。蜀地的酒可也甚是出名的”

    “这个我知道。平日里没有少听师父说起”她虽是头回来蜀,但对这方土地却算不得全然陌生,毕竟她身边的长辈,老铁和叶仕安都是来自于这里,就是她的生身父母,与这方土地也是深有牵扯。

    “能想得到,走吧!去尝尝看,回头见了师父,也好能与他老人家说道。”

    叶辛夷望着他带笑的侧颜,一双静若夜,深似海,此刻又漾进了星海的眼睛,微微笑起,温顺地由他牵着往前走去,他一番苦心,她如何忍心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