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凌早早就收拾了行李,可是后门被外婆反锁了,从前门走时,被外婆拦住了,告诉他,必须等到思羽上了去省城的车,他才可以走。

    杨凌无奈地说:“你觉得,这个时候我赶上县城还来得及吗?”

    外婆说:“我了解思羽,她等不到人,一定会打电话过来,我要你告诉她,你只是爱惜她的才气,要劝她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将来才有前途。”

    “要是我,不这么说呢……”

    “你想怎么说?”

    “我只想告诉她,是你阻止我前去……”

    “你真的,打算这么说,这么做吗?你想让她象她妈妈那样,也恨我好多年吗?不和我说话好多年吗?”

    “我只是想,实话实说。我不想让她恨我,不可以吗?”

    外婆看着杨凌的脸,这张脸一直很平静,很平和,波澜不惊的,似乎什么东西都不会记在心上,记了,也不会在表情上有所体现,现在却出现了少有的坚毅。这个人一直不太说话,害得她一度以为他有交流方面的障碍,没想到此刻他说的话却攻击力十足。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哪?

    外婆呆呆地看着杨凌,不说话,老泪纵横,那是绝望的无助的眼泪。

    无声之泣,胜于哀嚎,杨凌应该是读懂了她的绝望,可能他不想打击这个失去了儿子和丈夫的老人,尤其是这个老人救过他……他坐下来,在一段长长的沉默后,才说出一句话:“行,我答应你,劝她。”

    果然,思羽打来了电话。

    不知为什么,外婆最终还是不让杨凌亲自说,而是自己说了一大段,她平静地告诉思羽说,杨凌跟我说清楚了一切,并说他不可能陪你去省城考试,他只不过是想来采风,却引起了你的误会,他不想伤害你,但他只是把你当成了小妹妹,是你想得太复杂了,一个读高中的女孩子,不该想这么复杂……

    她听到电话另一端的思羽声嘶力竭,痛不欲生,心里也是几近崩溃,可是没有办法,她必须顶住这一切,同情和软弱救不了她视同生命的外孙女,只会让她今后更加痛苦。

    杨凌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表情绝望,但是,一声不吭。

    在思羽失态的哭声中,她让杨凌接过了电话,在杨凌拿过话筒时,她再一次跪倒在他的面前。

    不知道这一跪起了什么作用,反正杨凌一句话也没有分辨,直到外婆的掐断电话。

    那天诊所没人,因为外婆已经预料到今天会发生什么,诊所的门一直就关着。她这个诊所没有座落在街上,本来就要冷清一些,门一关,也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杨凌把话筒放好,涩声道:“为什么要这样说?你太过份了。刚才你听到她的哭声了吧,知道这哭声是什么样的哭声,是绝望的,是一辈子,都能在心里刻下泪痕的哭声,你懂吗?”